因为这个原因,也因为这些行院子弟贪花好色、喜新厌旧的本性,所以度夜之后,□□与客人的亲密关系也维持不了多久。很多时候一个月、半个月的,客人就可能另外看中哪个□□,又去捧人家,给人家花钱去了。
但不管怎么说,有了‘度夜资’,妓馆上下就像是上了润滑油,滋滋润润起来了。
而除了‘度夜资’,花月阁这样的一等妓馆还仿照官伎馆开酒席的规矩做起了‘四仙会’。
四仙会很像精简版的开酒席,在四季各选一个日子(要避开节日,特别要避开官伎馆的‘四时四节’。撞上之后倒不见得得罪官伎馆,只是抢生意是抢不过官伎馆的),春天有‘春兰会’,夏天有‘夏竹会’,求天有‘秋菊会’,冬天有‘冬梅会’。
做‘四仙会’的时候,妓馆会将给来过自家妓馆的客人都下请帖,言明在某某地方举行‘四仙会’,届时赏光。
在举办四仙会的地方有的看有的玩,而最后还有一餐酒席。客人们上桌,□□侑酒,事毕之后客人们要在碗盘底下放钱,算是吃酒钱。
四仙会的酒席和官伎馆里的酒席一样,都是按照正店的最上等酒席做的,一桌叫来就是四五贯,供应八个人吃喝绰绰有余!而在这里也和官伎馆一样,对外标价三十六贯,而按照这个规矩,每个人放五贯钱是最基本的,这样才能冲抵这桌酒席的‘价值’。
然而就像官伎馆里‘四时四节’开酒席,少见只叫一桌的。四仙会上,客人们翻倍给钱是常态,多的翻出十倍二十倍的豪客每次也能有几个——仔细想想也没什么奇怪的,翻十倍是五十贯钱,翻二十倍是一百贯钱,拿这个钱去给女乐开酒席,才一席到三席的样子!
都翻不起什么水花来!
在平常时候,妓馆是不可能从官伎馆请来女乐帮衬的,女乐也不愿意自降格调。但做四仙会时是例外,这个时候妓馆从相熟官伎馆请来女乐‘壮声势’是常事,女乐也以能受到妓馆邀请为荣。
今天既然是严月娇所在的花月阁的‘四仙会’,那需要严月娇这样小□□做事的地方就不会少,所以红妃才打发她走的。
严月娇却是笑了笑:“奴伴着姐姐就是正事了,阁中恁多人,奴人小力弱,能做什么?”
说着,也是随红妃一起坐下钓鱼了。
草堂社的吴菖十分喜欢红妃,之前红妃远没有如今红时,他就常在她这里走动了。见红妃过来和他钓鱼,他这个钓鱼高手就忍不住卖弄起来,教红妃怎样下饵料、怎样观察浮标,怎样使用钓车——特别是钓车,这在如今还是个新奇东西,吴菖追赶流行,早换了带绕线轮的钓竿,他觉得红妃可能不会用。
所谓钓车,其实就是后世那种带绕线轮的钓竿,在华夏,此时已经有了。
然而红妃怎么可能不会用呢,上辈子她不是钓友,但家里有人喜欢钓鱼,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在新竹学舍时她又受过简单的钓鱼训练,此时用钓车自然没什么问题,至少糊弄外行人没什么问题。
新竹学舍就是这样的,除了才艺方面的训练,游戏上什么都教一点。
见红妃用的似模似样,吴菖有点失望之余,又觉得高兴:“原来师娘子也喜欢钓鱼!”
若不是喜欢钓鱼,怎么会使用如今还很新朝的钓具?他觉得自己这个逻辑没毛病!
红妃不愿意解释内里详情,编一个也不愿意,所以只是笑笑,仿佛是默认这件事。此时一边钓鱼,一边闲谈,倒也能对付过四仙会开席前的玩乐时光。
“说起来不该背后说人的,只是在下有一事不解,还想请师娘子、严娘子解惑。”和吴菖一起的那个熟客于钓鱼上就没有吴菖那么用心了,时不时去看身后,看那些来来去去、身着艳丽服饰的□□。
“官人有事就说!”严月娇还是很爽快的。
“前些日子常在吴娘子家走动,有一次去时不是时候,吴娘子家几个都洗了妆粉去...虽只是匆匆一瞥,却见几个娘子都生了胡须。这是在下看的分明的,绝对没错!”这熟客既困惑又无措,看向严月娇:“女儿家也有生些许胡须的,但吴娘子家几个娘子都是如此,这也太巧了罢!”
要不是吴娘子家也常有度夜的客人,他都要怀疑那些娇滴滴的女儿家是不是男妓扮的了!
这样的事在东京城里也不是没有呢,因为□□价贵,总有些‘女装大佬’扮女子骗冤大头。等到骗不下去了,这才躲出去,消失的无影无踪。
严月娇有些囧囧的,听这人说‘不该背后说人’,还以为会是圈子里的八卦秘辛呢,没想到就这、就这!?
囧完了之后,严月娇想了想,笑了:“官人说的是‘卐字巷子’吴娘子家?”
‘卐字巷子’是一条内部仿佛‘卐’字的巷子,那里有个姓吴的搊弹家。女乐以外,做到搊弹家就算是到顶了,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搊弹家可能比女乐更稀罕,由此也可见那位吴娘子的身价!
吴娘子走红之后,过得两年,攒下钱来,就在‘卐字巷子’置业,做了一家‘半掩门’,算是吃自家饭。一开始只有她一个人支撑,后来陆陆续续也寻摸了几个小□□,慢慢培养起来了。
“正是呢!”熟客觉得严月娇神色有异,晓得里面有故事,好奇之色更浓:“严娘子能解惑么?”
严月娇捂嘴娇笑,又笑了一回才道:“此事原不是什么秘辛,也没甚可说的——吴娘子年少未成名时不是一等妓馆里的人,那等地方混事的,好多狠心的老虔婆,是要给小娘子吃蝌蚪的!”
熟客还是不明所以,不知道这‘吃蝌蚪’是什么意思,和娇滴滴的□□长胡子有什么关系。
旁边吴菖却是明白了一些,吴菖祖上是开生药铺的,他父亲虽然不做这一行,但耳濡目染之下却是懂一些的。挑了挑眉:“春日里头的蝌蚪,大凉之物啊!”
“吴公子懂得多,正是如此呢!那些下等地方混事的鸨母,只要娘子们接客卖身,别的什么都顾不得,哪一日娘子们没得客人住下来,就有的说了。而娘子们每月来月事是不能接客的,她们哪里能忍!便寻了冰津津的盐水,还有春日里的生蝌蚪给娘子们灌下去。”
说到这里,严月娇也没再笑了,叹了口气:“如此几回,月事就乱了,甚至有些娘子从此就断绝了月事。”
这不是没有代价的,这样做的代价就是隐秘的妇科疾病...不过此时很多人都不在意这些,左右痛苦的是女人,而且这种不好宣之于口的病情要怎么说?最后也就埋在了心里,不为人所知了。
“没得月事,就没得孩儿,这在我等来说也不能说坏...倒是长胡子,这是看得见的坏处。”其实长胡子不会有男人那么夸张,但为了美观,这些女孩子都得像男人一样,经常剃须了。
贱籍女子和良籍女子、贵籍女子不同,这世道女子少,女子的生育能力就是竞争力。但贱籍女子,她们生的孩子没有父亲来认,只能由女子自己养活。是个女子倒好,自家养活了,也不用想未来出路,左右‘从母法’在那里。
贱籍女子确实是被□□玩弄的,但身处其中的女子不一定能觉察到,很多时候她们也不觉得自己过得很苦,满足于这种出卖自己的生活——红妃是见识过广阔天地,知道正常的世界是什么样的,才会痛苦到那地步。
但男孩儿就不同了,不仅不能指望他们养老,还要为了他们的前途考虑,攒钱为他们谋出身...当然,也可以生下来就不管,但十月怀胎,到了最后真的不管,这也是很难做到的。
所以,一些贱籍女子确实也谋求不生孩子,有的怀了也会堕胎。
只不过此时这方面的药物、技术都很不足,所以想要绝育而没有后患,这是做不到的。至于堕胎,那就更让人头疼了,一个胎儿打下来,很多时候比直接生下来还伤身。
“如今吴娘子自家混事了,也不晓事,便依样画葫芦,给下头小娘子用生蝌蚪,可不是如此么。”
其实像严月娇、红妃这种,也会在日常中食用寒凉之物,只不过食用的时候更斟酌一些,力求不会有太大的副作用。这目的是自然是避孕,只不过这种避孕方式成功几率不算很大——但话说回来了,这年月也没什么百分百成功的避孕手段。红妃上辈子现代人用套,也一样不是百分百。
这话题说起来就有些‘沉重’了,就算客人们不见得在意□□的身体,真的听说了,与堵着耳朵不知,还是两回事。所以冷场了一下,大家就很有默契地转移了话题,说到别的更‘有意思’的事。
方才生蝌蚪话题红妃没有参与,此时也没有参与...她就只是在那里钓鱼,弄得比吴菖更像个钓友了。
正钓鱼呢,有人过来请红妃:“师娘子,那边康王请娘子去倒酒呢!”
红妃如今的地位今时不同往日,她来落霞阁帮衬花月阁做四仙会,人出现在这里就可以,并没有被支使的道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和一众男客一样,也是花月阁的客人。而一般的花月阁男客也不会这样直接‘命令’她做什么,能这样的也就是康王柴禟这种其他人都要给面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