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是当然的吧?”周林林倒是有一说一,因为在仙府的第二年她也在课业上摔过跟头,所以格外能够理解王初平现在满心的‘卧槽’。颇为怜悯地道:“第一年不过是让弟子们明白仙府是做什么的地方,晓得要在课业上用功而已。第二年就不是这样了,仙道难且险,真要是那么容易,也不会有的人几百年了也没修出个所以然。”
王初平叹了一口气:“这样说起来,最简单的倒是一开始发愁的法术了。”
法术既要考理论,又要考实践,特别是实践,之前大家也只考过炼气的实践而已。但那哪里算实践,最多就是平常如何行气的,当着仙师的面照做就是!法术虽然也是依着平常照做,却因为多了很多应变,变得不同起来。
在很多人心里,这才是真正的实践考试。
这次的法术实践考试就考了三个法术,一个是第一课学的拉弓省力术,另一个是水上行走术,最后一个难度大一些,是鹊脑相思术,顾名思义,正是使人相思的法术。拉弓省力术、水上行走术相对简单,因为都是很原始的术,发展到如今也没有太大变化。
相对而言鹊脑相思术就要复杂不少了,这里的复杂并不是仪式上的,事实上仪式再复杂也就是记忆一番而已。真正的复杂在度量、调动法力上,这需要极好的运算能力…每次施法都是一次‘考验’——施法者状态不同、年日月时辰不同、施法对象不同…种种不同都会导致施法发生变化。
每次施法都像是解同一个知识点的例题,题目考察的知识点不变,但具体问题发生了变化。一般来说会者不难,不会解不出来,但总归是要重新解答。
实践考试还是很容易的,因为给的准备时间比较宽裕。这样一来,只要是掌握了这个法术的弟子总归能施法成功…事实上,真正有难度的施法,往往不是一些复杂的大型法术,而是要求快速反应的小法术。
实践考试的难度不在法术本身,只要是规定弟子们必须掌握的法术,就像是教材里的例题,但凡是认真学习过的学生总是能够解答。真正的难度在于限定的各种条件,比如不给弟子留充裕时间,必须快速反应过来施法。
这种情况下,哪怕是最简单的法术,失败几率也是很大的!
作为清虚天仙府第二年的小弟子,才刚刚接触到法术,仙府也得考虑到不能打击弟子的信心,循序渐进地来…现场施法就没有做的太严苛。
这样一来,弟子们自然觉得相对简单了。
“不过同样是当场考验,卜筮就难了…”王初平想起刚刚进行完毕的考试,心里很是没底。倒不在于卜筮考实践时犯了什么错,他在进行卜筮时没有任何错误,都是按照课上教的做的。
但卜筮这门课的微妙之处就在这里了,并不是你做的一分不差就万事大吉了。对于一些人来说,按照卜筮的流程进行占卜,很多时候真的就是走个过场罢了,并不会比一个凡人做的更好。
卜筮,是一门不用施法的‘法术’,所以凡人也能学会。但正是因为不用施法,卜筮的一切程序就都变得可有可无了起来…或者说,所有的法术都有这个特征,只是卜筮更加明显。
真正厉害的修仙者是不用在意‘程序’的。
有的人占卜非得按照该有的流程一板一眼来,由此得到的也只是一些模模糊糊的谶语。而有的人只是随便一看,命运就给出了清楚的暗示。所谓占卜的流程,就和任何施法的口诀、手诀等等一样,只是架在施法者和法术之间的桥梁,借以达到施法者想要的效果。
既然是桥梁,就说明道路不止一条,其中自然有‘捷径’…厉害的人能够不在意‘桥梁’也是不用奇怪的。
王初平觉得自己一丝都不错,但一丝都不错也没用,最终的成绩要看占卜的准不准。关键是,占卜准不准这是完全不受控制的,只要没有标准答案放在眼前,占卜者自己也不知道。
或者说,是王初平这样的占卜者也不知道…打个比方,如果是姬无涯的话,占卜出来的一瞬间他就有所感觉了,准不准的他心里清楚的很!
没有证据证明自己一定准,但心里就是清楚!
据说最好的卜者总是自大,未尝没有这方面的原因——长年累月生活在自己懂了,其他人不懂的环境里,信任自己的感觉超过其他,包括确确实实存在的现实,这样的人即使一开始还能保持本心,后来也会越来越自信,乃至于自大吧!
换一个说法,自大本来就是属于顶级卜者的‘天才病’。
所以姬家一水儿的自大狂,这在修仙界也是出名的。类似于‘姬家人都用下巴尖儿看人’‘一家子不能相处的混蛋’…这样针对姬家的评语十分常见,不过这也不是什么不好的话。一方面修仙界常见各种性格古怪的奇葩,只是自大的话其实不算什么问题。另一方面,只要足够强,大家对某个人的毛病容忍度都会提高。
在修仙界,有本事和脾气好都是好样的,只有既没有本事,又有这样那样的毛病,才会成为讨厌鬼。
听了王初平的话,周林林更加‘怜爱’他了,就差脱口而出‘俺也一样’。现在的王初平多像当年的她了,就连两人在同批弟子中的排位也差不多。于是摇头叹息道:“其实占卜之术也不用学的多好,若是没有这上头的天赋,差不多也就行了。真需要占验时,找来占卜大家也就是了…当然,多少还是要懂点儿的,不然如祝八百那样朽木不可雕,那就太糟了!”
祝八百在占验上面的木讷简直教他的仙师一言难尽!
其实弟子中间本来就很少见占卜天赋超强,也就是灵感很强的孩子。至于稍次一些到极其普通的,除了在占验的时候,其他时候是没什么差别的…但如果是占验上面太差,连普通都达不到,那就有些麻烦了。
占验之术表面上只针对占卜,其实不是。
很多时候当事人进行了一次‘占验’只是当事人不知道而已,譬如面对一个极大的危险,一次攻击,凭借求生本能做出的选择…一部分或许是过往经验在发挥作用,另一部分就是无形之中的一场占验了。
如果占验之术太差,这样的修仙者在某些方面的打分会在无形之中降低不少。
“说到卜筮,一开始我也抓不到要点…”说到这里的时候甘甜也觉得微妙:“这门课真是怪极了!一开始学的时候觉得是和数术关联极大的一门课,重要的是计算。但真的去学了,又觉得对计算的重视妨碍到了‘感觉’。”
听到甘甜的说法,姬无涯饶有兴味地抬起头来看她:“那如今师妹是怎么想的?”
“…都很重要吧。”甘甜说起这个的时候觉得很难表达,甚至觉得自己说的不清不楚:“就像是大堤和汛期的洪水,汹涌澎湃的洪水是强烈的灵感,终将抵达光阴的终点。但必须用永恒不变的规则去束缚,如果不这样做的话,在抵达终点之间,会先被溃散的浮光掠影弄得看不清前路——卜者应该就是这样吧,给求问者的未知做出解答之前,先得保证自己不被命运的潮流左右。”
王初平,甚至学习占验要久的多的周森森周林林都不能理解甘甜在说什么,只有姬无涯很清楚甘甜的形容。当即大笑道:“师妹如此见地,几近于‘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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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师妹如此见地,几近于‘道’!”
对于只有姬无涯和甘甜懂的对话,周林林‘颇有微词’,觉得包括自己在内的其他人是被排挤了…完全忘记了不懂的有三个,算是多数,这种情况下不能说排挤呢。
周林林:喵喵喵?
周森森:咕咕咕?
王初平:嗯嗯嗯?
周林林清咳了一声,打断对话:“不说‘道’不‘道’的,真算的准的话,能算算我这次春课情况么?”
甘甜疑惑地看向周林林:“林林姐姐不是从来不算这个的吗?反正到时候也会知道,何必还要算呢?”
不同于凡人,对于未知的未来总有强烈的求知欲。仙人,包括他们这些只能算是仙人预备役的仙府弟子,对于未来的好奇心都是没那么强的…有占验之术在,真想要了解未来的走向总不是那么难。
或许一些牵连很广的事情不是一般人能算到的,但一般的‘未来’很容易算的!容易得到的就会视若寻常,生活在这样环境中的仙人们自然而然就会将预知未来当成是有必要做的时候才会去做的事,而不是一日三次地占卜。
真要是那样,日子都没法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