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昏沉沉地病了好些日子后,叶冰裳的神智终于恢复了清明。小慧和小贞服侍她用膳。她胃口不好,只用了两口粥便不吃了。小慧又端来了汤药,叶冰裳轻轻蹙着眉接过,将那碗苦涩发酸的药喝了下去。见她喝完了,小慧又奉上了准备好的蜜饯,给小姐去去苦。“不用了。”叶冰裳轻轻地摇了摇头,“让人送热水来,我想沐浴。”小慧知道自家小姐爱洁又要强,不允许自己仪容不整。于是,便收了碗和蜜饯碟子,下去吩咐人送水。沐浴后,叶冰裳换了一身月白的衣裳,强撑病体端坐在次间的软榻上。“叫人进来吧。”她是六皇子后院里唯一的妃子,因此,萧凛便将自己宫中的庶务都交给了她打理。在她病着的这些日子里,这些庶务都由掌事嬷嬷和太监总管代理,想来已经积压了许多他们拿不准的事情。叶冰裳觉得自己很失职,有负六皇子殿下的信任。“……这些日子多亏了李太医不辞辛苦的看诊,我才能好起来。”理会了这几日的大小事宜,叶冰裳又提起了给李太医备礼的事情。李太医是为六皇子和她奔波,如何又不能再酬谢一番呢。像叶冰裳这种从小战战兢兢地在高门大户里长大的庶女,对这种人情世故再了解不过。叶冰裳轻咳了两声,说道:“这几日教大家费心了。”她又吩咐管事嬷嬷给诸人放赏钱。因为赏得有些丰厚了,管事嬷嬷推辞了几句,叶冰裳便道:“你们管事辛苦,这是应当的。宫里当差不比其他地方,我也不能请你们吃一盅酒,心中尚且有愧,不必推辞。”“谢娘娘。”掌事嬷嬷与太监总管心怀感激。他们这些宫人伺候的都是天潢贵胄,平日是都是赏赐少、打骂多。当差的时候更不敢随意饮食,就怕三急误了工。所以,赏东西她们不怎么敢吃的。而赏赐下来的贵重物品要么不能动,要么得等待出宫后才能去换钱。这样下来,赏钱对他们来说才是最实在的。叶冰裳免了他们的礼,苍白的病容上浮现了一个轻浅的笑容。她知道有人在背后说她厚待下人、施粥扶贫只是为了博一个好的名声,也正是这个好名声让她顺利地嫁给六皇子。或许是吧?叶冰裳自己也不甚清楚。最开始,她只是从那些人身上看到了自己——被他人欺凌、被这个世界欺凌的自己。不过,他们遭受的欺凌不同,叶冰裳还有余力可以帮一帮他们。下人、灾民、孤儿……庶女,这样的身份是他们自己选择的吗?是他们不够自强、自立吗?不是。是命运替他们做好了选择。在这样不可抗拒的强权之下,任何向上的挣扎都会被视为欲壑难填、自取其辱。叶冰裳不止一次地想过,如果自己是嫡女就好了,如果祖母和父亲能多护着自己一点就好了……那样的话,在三meimei刁难她、陷害她,甚至想要害死她之后,也能从他们那里得到一两句带着心疼的安慰吧。“冰裳,你受委屈了。”“冰裳啊,你三meimei做得不对,我会好好地教育她。”“赔个不是怎么够,得让她好好学学什么是长幼有序。”可是就连这样的话,都没有人真心地对她说过。祖母和父亲每一次能够给出的回馈,都只是看似责怪、实际维护三meimei的行为。比起在那样的家里,叶冰裳更愿意与那些和她一样备受欺凌的人在一起。若说真的有什么心思不纯,比起那名声,让叶冰裳更为喜爱的是他们对自己表达的、带着感激和善意的话语。原来做了一件好事是会得到回应的。当然,即便叶冰裳置身于从此而来的偌大幸福感之中,她依然明白这是一种卑鄙。因为真心行善的人是不求回报的。可她也忍不住为自己开脱。世人常说“行善积德”,他们积的那个看不见、也摸不着的“德”,不也是他们想要的回报吗?叶冰裳觉得,自己或许也没有那么罪无可赦,她只想要一点点善意。一点点,就足够了。屏退众人,叶冰裳拿起帕子捂着嘴咳嗽。嗓子又痒又痛,整个胸腔因为咳嗽而震得生疼,尽管她已经尽力压抑了。“娘娘。”小慧扶着她的背帮她顺气。叶冰裳用另一只手按着胸口,一面咳嗽,一面说道:“不必了。”这时候,从外面便传来一声清脆的少女声音。“皇嫂!”九公主昭玉快步走到叶冰裳面前,皱着眉头,“不是说好些了吗?怎么咳得这么厉害!”刚刚缓过了因为咳嗽而生的锥心疼痛,叶冰裳放下帕子,对着昭玉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好多了,只是痊愈还需要时日。”叶冰裳让她坐下,“别担心,昭玉。”昭玉气鼓鼓地坐下,说道:“都怪你家那个三meimei!她真是蛇蝎心肠!差点儿害死你了!”叶冰裳摇了摇头,对昭玉说道:“没关系,我如今不也没事吗?”要让她为叶夕雾说好话,她做不到,但是她也不想昭玉因为这件事这样生气。叶夕雾向来如此,骂两句也不会改变什么。昭玉却越想越生气,说道:“我听说太后娘娘还让她进宫来呢!”说完,她问自己的婢女,“去问问叶夕雾来了没有?”她非得去抽叶夕雾一顿不可。叶冰裳急忙说道:“好昭玉,不要去。”她说得急了,又被呛得咳嗽起来,昭玉连忙给她顺气:“别急别急!”叶冰裳缓过来后放下帕子,对昭玉说道:“太后娘娘唤三meimei进宫,或许是有正事。昭玉这样去寻她,若是耽搁了太后娘娘的事情,想是这不敬之名也会落在昭玉的头上。”“三meimei向来如此,何必因为她生些不快之事。”昭玉叹了口气,说道:“我就是看不惯她那副德性!若是我有你这样好的jiejie,我定会敬你、爱你,可她……”说到这里,昭玉也有些说不下去了。她自小受父皇、皇兄宠爱,是这宫里最为嚣张的小公主,昭玉从来没有受过委屈。更别说是像叶冰裳这样自小到大、日日夜夜受着的委屈。“我不算什么。”叶冰裳担心她还想着去找叶夕雾的麻烦,劝道:“跟她过不去,值不得。昭玉还不如同我再说会话儿呢。”叶冰裳微笑道:“我一连睡了好几天,乏味得很。昭玉身边可有发生什么趣事儿?”昭玉想起叶三那个冥顽不灵的性子,也打消了去找麻烦的念头。说不定,太后叫她进宫就是因为皇嫂落水的事情呢。虽然太后性子宽厚,但是软钉子还是能叫叶夕雾吃几个。于是,她真就放下了去抽叶夕雾的念头,高高兴兴地跟叶冰裳聊起了自己射箭练武的趣事来。叶冰裳暗中松了一口气。她是真的不希望昭玉再与叶夕雾对上,倒不是为了叶夕雾好,只是叶冰裳觉得这件事没有什么意义。叶夕雾不会幡然悔改,更不可能因为昭玉的出头就真心认错。她向来瞧不起自己,暂时在九公主的手下讨不了好,叶夕雾也只会将这件事加倍地记到叶冰裳的头上。叶冰裳无奈地苦笑。她也不明白为何自己的三meimei这么讨厌自己。还不如昭玉对自己好呢。昭玉说到兴头,跳下榻来,当着叶冰裳的面演示了几个招式。那眉飞色舞、英姿勃发的样子让叶冰裳露出了笑容,也让她觉得自己的苦劝没有错。昭玉就如同骄阳一样,她性子坦率、武艺出众,不该囿于那无谓的纠缠。只是……叶冰裳突然又想起昭玉任性妄为的一面,尤其是那位周国的质子殿下住在宫里的时候。那时候将澹台烬当成狗逗弄的人里就有昭玉。不知道为何,叶冰裳心中蒙上了一层阴影。她总觉得会有什么坏事快要发生了。昭玉比划完了,又重新坐下,端起茶水喝了一口。叶冰裳迟疑了许久,还是说道:“昭玉,我有一句话,一直想要跟你说。”昭玉说道:“你是我的皇嫂,我也早就把你当成我的jiejie了。你有什么话只管说便是。我又不是叶夕雾,什么好话都听不进去。”听到昭玉把她当jiejie的话,叶冰裳心中一暖。她反复斟酌着话语,说道:“我不像三meimei有祖母和父亲的宠爱,也不像昭玉有一身的好武艺,所以我总是被三meimei欺负的那一个。”“昭玉为我打抱不平,是觉得三meimei做得不对,是吗?”“当然!”昭玉说道,“叶夕雾敢欺负你,可她在我面前却只是个缩头乌龟。就是因为我比她强,也不会像皇嫂这样好心地让着她。她这种欺软怕硬的人,就该被我多教训几次!”“三meimei自有昭玉教训,可是……”叶冰裳大胆抛出了自己真正想说的话:“可是昭玉,如果以强凌弱是正确的,那么日后会不会有比昭玉强的人来教训昭玉呢?”“怎么可能?!”昭玉第一反应是气愤。她是备受宠爱的九公主,父皇和皇兄对自己说话都是哄着、劝着,谁又敢来教训她!突然,昭玉又有些不确定了。她虽然是公主,也只是公主。她见过自己的jiejie们被嫁给不好的丈夫,却没有办法和离。因为这会损害皇室的颜面。昭玉陷入了一种从来没有过的惶恐和茫然之中。她的未来夫君如果讨厌她、武艺比她强,那她又该怎么办?“谁敢欺负我,我拼死也要杀了他!”昭玉气愤道。叶冰裳握着她的手,安抚她的情绪,道:“不要说这个字,昭玉。你是我见过最漂亮、最美好的女孩,你会活得顺顺遂遂、开开心心的。”昭玉点了点头,说:“我会的。”“我明白你的意思,皇嫂。”昭玉反握住她微凉的手,“父皇、皇兄常对我说,即便强者为尊,可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不该随意地为他人定罪名,也不该用自己的权柄去惩罚、折磨他人。”她小时候曾有一段时间,十分刁蛮任性,还跟着四哥赵王干了不少坏事,特别是欺负那个质子澹台烬。六皇兄后来知道了这件事,将她好好地教育了一顿,那时候,她还觉得不服气。“我从前只觉得这些话冠冕堂皇,从未往心里去过。”昭玉有些泄气,“原来我也是叶夕雾那种不听忠言的人。”“这不就是听了吗?”叶夕雾笑着,“人谁无过,能够反省自己,已经是大善。昭玉果然是心胸坦荡的女子。”昭玉听她夸自己,还有些面红。她看向带着浅笑的女子,想起了叶冰裳从小到大的遭遇,又想起自己小时候跟着四哥一起把澹台烬当狗逗,不由得一阵心虚。她这才发现,原来澹台烬和皇嫂一样自小备受欺凌,甚至更凄惨。叶夕雾看不起皇嫂,自己也看不起澹台烬,但是皇嫂从来对澹台烬都谦恭礼让,是因为皇嫂很早就意识到这一点吗?今日,皇嫂这番话是真的被昭玉放进了心里。皇兄也跟她说过,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她既然已经知道错了,就该去赔罪。她不该像叶夕雾欺负皇嫂一样欺负澹台烬,即便那时候她还小。等下一次遇到澹台烬,她就好好地跟他认错赔罪。随便他怎么罚自己,毕竟是她的错。乌鸦看着叶家三小姐在小太监的带领下来到了冷宫。这是澹台烬曾经居住的地方,破败又阴暗,甚至那枯井里还有森森白骨交相支立。黎苏苏于心不忍,在枯井边上布下了一个往生的阵法,帮助这些横死的魂灵散去怨气、早获解脱。春桃没看懂自家小姐在做什么,但她无暇询问。因为这里阴气森森的,春桃胆颤心寒,光顾着去想澹台烬质子是怎么在这里活下来了。若是换了她,恐怕一天也熬不了。忽然,春桃听到了什么,她声音颤抖:“小姐,那间房里好像有奇怪的声音……”苏苏转身,在春桃想要阻止的话语里打开了那间房的门。她见到了澹台烬的奶娘刘氏。从冷宫出去黎苏苏找了个嬷嬷,了解到那个发疯的妇人是为了保护澹台烬才沦落至此,黎苏苏不由得有几分感概。想不到澹台烬受过这么多苦——黎苏苏按下这个自她穿越来多次出现的想法,她同情谁也不会同情澹台烬那个大魔头。于是,最后她只是用“嘉奖刘氏忠心护主”的理由打点了那个嬷嬷,让她好好照顾刘氏。黑色的乌鸦张开翅膀,从皇宫飞到了澹台烬的所在之处。两日前,叶夕雾跟随祖母去寺庙上香祈福被山贼掠走。澹台烬带着叶啸的士兵前去营救,但叶夕雾被救回来后,依旧让他跪在冰面之上。甚至昨日,叶府的二小姐叶岚音想要让丫鬟给他披一件披风,叶夕雾也出面阻止了。赶走了叶岚音,叶夕雾身上的杀意若隐若现地冲着他而来。就这么想杀了我?澹台烬抬起头,却只能看到叶夕雾别过去的脸颊和一侧的耳朵。她微微嘟着嘴,像是有许多不满,半点不见从前那歹毒的样子。澹台烬心生疑窦,但现下的情况还容不得他细想。他全身都冻僵了,早已是强弩之末,只是这样抬起头都花光了所有的力气。澹台烬颓然地倒在冰面之上,失去意识前,他突然想到——那一日,叶大小姐曾体会到的就是这样彻骨的寒冷吧。拜叶夕雾所赐,他真的就得到了与叶大小姐相同的感受。萧凛都没有过的体验。这算是与叶大小姐共苦了吧。澹台烬模糊的视线里出现了一朵朵桃花,它在叶夕雾粉白色的绣花鞋上盛开,不畏严寒、灼灼其华。似乎曾经……他也见过这样永开不谢的桃花。在哪儿呢。很快,昏迷过去的澹台烬被叶家老夫人的人弄醒了,送回了叶夕雾的院子里。他局促地挪动僵硬的双腿,走进了温暖的室内。肩头和发间堆积着的寒霜化成颗颗水珠滑落,带走了他身上残存的温度。澹台烬觉得这室内竟然比外头还冷,因为只有他一人是湿漉漉的。丫鬟们极其有眼色地退下,她们关上门时带起的冷风却让澹台烬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寒战。他声音喑哑,问:“三小姐消气了吗?”叶夕雾冷漠摇了摇头,说没有。澹台烬垂下眸子,在寒冷交加之中等待着如往常一样的凌虐。这顿鞭子一挨,澹台烬才发现,叶家三小姐应当是对自己又有了新的恨意,哪怕她少抽了十辫子。若说以前她只是单纯的泄愤,那么今日的叶三小姐就是对自己抱着十成的憎恨和厌恶。难道是因为他下水救了叶家大小姐?不像是。躺在叶夕雾床榻下,澹台烬收好了陈旧的平安符。他又忽然就想起那个为叶家三小姐殿后、然后被乱刀捅死的婢女——银翘。这样忠心为主的仆人,他以前怎么就遇不到呢?在夏国冷宫的时候,他身边的刘氏只盼着荣华富贵。为了讨好喜好娈童的五皇子,还特意给他下了药,想把年纪尚小的澹台烬献上去。澹台烬以牙还牙,将加了料的饭菜塞进了刘氏的嘴里,带她去了折桂苑。他亲手将她送给了那些有特殊癖好的太监和侍卫。之后,刘氏就疯了。想到这里,澹台烬不由得又思索起了另一件事。刘氏会因为耐不住夏国冷宫的日子而选择对他下手,那么派刘氏照顾他的兰安……如今还可信吗?可惜,他现在没有其他选择,只能借助兰安和夷月族的力量。次日通过血鸦看到了叶夕雾的所作所为,澹台眸中露出一抹意味深长。叶夕雾居然会摆阵,据他所知这位三小姐可是资质平平的废物一个。不仅如此,她还大发善心地托人照顾刘氏。澹台烬又想起自己昨晚突然发热,也是对方慌忙地照料。叶夕雾有这么好心吗?看来这个叶三小姐身上的秘密,可不比他少呢。叶夕雾回府后,很快澹台烬又知道了那幅画的存在。那幅画画的是叶冰裳。精神一振,澹台烬召来了血鸦。他需要它们把那幅画偷出来。澹台烬并不会因为那幅画是庞宜之所画而生出什么不满,他天生冷情无感,嫉妒这种情绪更不会出现在他的身上。只是叶家大小姐是他的,那么那张画也应该是他的。大小姐现在有萧凛照看,不会有什么危险。可那幅画那么脆弱,若是被叶夕雾一把火烧了可怎么办。澹台烬正想着偷画的计划,便有一群下人冲了进来将他绑去了厅堂。他们说怀疑他偷了府里的财物,蛮横地搜屋子又搜身。让澹台烬在偷到叶大小姐的那幅画之前,就先丢掉了自己珍藏多年的耳环。就连那平安符,也被叶府的人踩了一脚。这些人,可该死啊。澹台烬死死地盯着被彻底弄脏的平安符。叶府这群人说了什么、叶夕雾是不是来了,他都没有在意。直到他听到叶夕雾让莲姨娘审问此事。澹台烬抬起了头,看了她一眼。叶三小姐没冲过来抽他一顿,还让自己从来都看不起的姨娘来管这件事。这样看起来,叶夕雾的性格和神智都发生了巨大的变化。这是有了什么奇遇?倒不是关心叶夕雾,澹台烬只是有些担心自己接下来的计划会被这忽然生变的叶三影响。棋子看起来都是普普通通的,可当它落下时,总有可能带来不一样的变化。上一步或许只是无功无过,下一步就有可能显露令人战栗的杀机。如同这位叶三小姐突然对自己出现的杀意和恨意一样。澹台烬苦心谋划这么多年,并不希望自己功亏一篑。平安符里的白玉耳环注定无法取回,澹台烬冷笑了一声,任凭他们处置。可这时候叶夕雾倒是一反常态为他说起了话,她还将地上的平安符捡起塞进了澹台烬的手中。澹台烬紧握住手中的平安符,连叶夕雾说了什么都没有听见。他仿佛又看到了叶冰裳带着微笑的脸庞。“殿下,这是冰裳给你求的平安符。”站在冷宫外面,因事进宫的叶冰裳将荷包里藏了许久的平安符取出,递给了澹台烬。叶冰裳说道:“冰裳是偷偷求来的,还请殿下不要告诉别人。”她已经到了议亲的年纪,若是让人知道她私下给澹台烬送东西,一定会落得个私相授受的罪名。叶冰裳看了一眼不耐烦地站在外边的昭玉,低声说道:“昭玉已经长大了,她不会再以前像那样欺负殿下。”“希望殿下平安顺遂、一世无忧。”叶冰裳对他行了礼,“冰裳先走了,殿下保重。”澹台烬那从未起过波澜的内心瞬间翻起了惊涛骇浪,他的目光无法从少女那逐渐远去的身影上移开,他想说——不要走。却无法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