袒露了过去之后,叶冰裳对澹台烬更亲密了些。第二天他们一起去江之岛观了鸟、看了猫,又漫步在横滨的海边。叶冰裳见过许多地方的大海。有的是如仙境一般的浅碧色,有的是如油画一般的海蓝色,有的是如果冻一般的渐变蓝色,有的是如宝石一般蓝绿色。它们无一不奇幻夺目,无一不动人心魄。但没有一处大海能像横滨的大海一样让她产生一种想要留下的渴望。横滨的海水在冬日里依旧是深蓝色,如同圣母玛利亚色的海蓝宝一般沉静又璀璨,它陪伴着喧嚣的城市,温柔宁静、不争不吵。抬眼看去,细密的海波之上,成群的白鸟有序地停留在船锚的铁链,或低头,或歪着脑子,像是五线谱上安静而规整的符号。海鸥低飞,掠过行人的头顶,行人从容不迫,海鸥也不慌不忙。叶冰裳和澹台烬落在了旅行团的最后。在这样的安宁之中,叶冰裳主动地握住了澹台烬的手。那温热而纤细的手落入他的手中时,澹台烬的手触电般地弹了一下,带着不可置信,他又迅速地将她的手握住,掌心因为紧张和欣喜变得有些许湿润。叶冰裳别过头看着大海,嘴角抿起一个微笑。知道萧凌在团中,领队不敢按照潜规则引导旅客消费购物,一行人逛了横滨的红砖仓库和中华街后,早早地回了东京。今天时间还早,萧凌和虞卿便提议出去玩玩,就不跟团吃饭了。虞卿摆出个掐指的手势,说道:“贫道日观天象,稍后必有大事发生,不可错过吃瓜时刻。”萧凌翻着白眼说:“得了吧你,一个ABC,还贫道贫道的。”她甩了甩长长的羽绒服袖子,“走走走,我找人送了两辆跑车来。”虞卿刚开始还很兴奋:“什么车啊?”“布加迪和GTR吧?我没问具体是什么系列。”萧凌耸了耸肩,随后情绪高涨地说道:“让我们轰鸣湾岸,来一场东京漂移!”叶冰裳觉得不妥,没有人这么疯现在就去湾岸飙车。即便湾岸线有一段西行的路线没有测速照相系统,但是白天一定会有警察监管。“萧凌,算了。”叶冰裳抓住她的胳膊,摇了摇头。虞卿终于想起了萧凛的嘱咐:“对啊,你们之前才出了车祸!”萧凌叹了口气:“好吧,好吧。”说完,她就给朋友打了电话,让他别送车来了,“给我叫个最好的司机来!”那边被她这赌气的声音逗得发笑:“谁惹我们凌姐了?我来给你当司机行不行?”萧凌挑了挑眉:“听说你才从M国回来,怎么还有空给我当司机?”“给凌姐当司机我当然有空了。”对方含着笑说道。萧凌说:“那你来吧。我们有四个人,开辆加长的来,别让我朋友在后座当狗。”虞卿假笑着点点头:“谢谢凌姐体贴。”他知道,如果萧凌的朋友开一辆五座或者七座的车来,自己会是被塞在后排或者最后排的那个。毕竟大小姐不可能让他坐前排,澹台烬不可能让他挤着叶冰裳。生而为男,我很抱歉呢。看到他们的互动,叶冰裳轻轻笑了笑。不久,一辆斯宾特停在了酒店的门口。前排副驾驶的车门被打开,下来了一个穿着黑色廓形外套的年轻男人。“凌姐,新年好!好久不见啊!”萧凌打量他几眼,说道:“可去你的吧,半年前我们才在洛杉矶见过。”她轻笑着向叶冰裳等人介绍,“这是我朋友,李熙元。”李熙元?汇盈银行的李熙元?虞卿还没来得及打招呼,就被萧凌截胡了:“这是我哥的朋友虞卿。”“这个大美女呢,是我的好朋友叶冰裳。”萧凌笑眯眯地介绍完叶冰裳,神情又一秒恢复平静,“这是她老公。”萧凌算是发现了,叫什么名字不重要,反正澹台烬只认自己是叶冰裳老公。“你们好。”李熙元按了一下后座车门把手,车门自动向后滑开,说道:“天气冷,我们先上车吧。”萧凌率先踩着电动踏板上车,然后是虞卿。虞卿看了看车上前后三排的座椅,问道:“我坐哪儿?”萧凌已经坐在了中间一排的座位上,说道:“就坐我侧边就好了。”虞卿不想跟情侣坐一排,果断落座了。这时,叶冰裳被澹台烬护着上了车。李熙元在后边看到澹台烬微微地低下了头,笑道:“看来这车还是不够高啊。”萧凌笑着对上来的叶冰裳说:“听到了吧,你们家以后得开货车出门。”虞卿说道:“皮卡也行,让他站后面。”叶冰裳忍不住又笑:“皮卡后斗不能载人。”萧凌和虞卿看到澹台烬都没有什么反应,不由得对视了一眼。这是什么品种的闷葫芦。叶冰裳和澹台烬在最后一排落座,而李熙元关好车门后坐在了萧凌的对面翻转座椅上。“想去哪儿?”放下了车里的可升降雾化玻璃,李熙元问道。萧凌取出了萧凛给她的卡,说道:“去银座,把这张卡刷爆。”“紧接着,我就可以说——”“Whatdoyoumeanmycard’sbeendeclined?”“Tryitagain!”李熙元带着如沐春风的笑点开了音乐,在车载55寸液晶屏上播放了这首《MammaMia》,顺带还给萧凌打开了氛围灯。在轻松的电子dance-pop里,萧凌摇头晃脑地跟着哼歌,让虞卿也觉得自己不扭一扭就不太好意思了。“BuymePrada.”“Balenciaga.”“Lovethedrama.”“Let’sgoBahamas.”叶冰裳看着他们,心情放松了许多。自从那场车祸之后,小凌就没有这么开心过了。一首歌完了,播放列表随机自动跳到YOASOBI的《Monster》。李熙元调小了音乐的音量,一边从电动酒柜里取出助理醒过的酒,一边跟萧凌和虞卿聊着天。接过那一杯红酒的时候,叶冰裳听到那首歌正唱到——“願う未来に何度でもずっと喰らいつくこの間違いだらけの世界の中君には笑ってほしいからもう誰も傷付けない強く強くなりたいんだよ僕が僕でいられるように”叶冰裳勉强地在脑中翻译着歌词。对于所期望无数次的未来,无论如何都要咬紧不放,在这个充满错误的世界中……我只想看到你的微笑。没有人会再受伤,必须要变得强大……这样我才能是我自己。澹台烬察觉到她这微小的滞钝,眼神柔和地看了过来:“怎么了?”叶冰裳却还认真地听着,她停留在歌曲主人公的自我拷问之中,仿佛看见了不断失忆的自己找不到真实的自我。“清く正しく生きること誰も悲しませずに生きることはみ出さず真っ直ぐに生きることそれが間違わないで生きること?ありのまま生きることが正義か騙し騙し生きるのは正義か僕の在るべき姿とはなんだ本当の僕は何者なんだ教えてくれよ教えてくれよ!”美好而诚实地活着……不让任何人感受悲伤地活着……保持着正直、不走弯路地活着……你就是这样活着而不犯任何错误吗?活出自己的样子就是正义吗?自我欺骗地活着就是正义吗?我应该努力成为什么样的人?谁会是真实的那个我?请告诉我吧……歌曲还在继续。叶冰裳长睫微微地颤抖,两丸琉璃般的眸子沁润在水光中,她问澹台烬:“这首歌叫什么?”“Monster。”澹台烬看了一眼显示屏,“怪物。”他回想着刚才听到的歌词,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那只是一首歌。”澹台烬看着液晶屏上显示着的狼和兔子,“灰狼爱上了兔子,他希望自己能够保护她,最后他牵住了她的手。”“这只是一首歌,裳裳。”澹台烬低声说着。歌曲结束,又切换到另一首阴郁而抒情的歌曲,《PrayerX》。“溢れ出した涙のように一時の煌めく命ならば出会いと別れを繰り返す日々の中で一体全体何を信じればいい?”……叶冰裳看着身边的晏泽,轻轻和他碰了碰酒杯:“嗯,只是一首歌。”到达银座后,叶冰裳觉得不太舒服,于是跟萧凌提出不陪她逛街了。萧凌挑了挑眉,问道:“你是不是怕花钱?”“没事儿,反正是……”冤大头给钱。叶冰裳笑了笑:“只是觉得有点闷,想在外面走走。”萧凌说道:“好吧,那等会儿我逛得差不多再联络你们。”她完全不需要问澹台烬,因为澹台烬肯定会跟着叶冰裳走。所谓的“要看一个男人做了什么,而不是说了什么”,莫不如是。叶冰裳和澹台烬跟萧凌几人在银座三越告别后,沿着街道无目的漫游。她眉间带着淡淡的愁意,还一直都没有怎么说话,澹台烬不由得有些心慌意乱。都是他的错。都是他让她陷入这样不切实际的人生里。澹台烬后来咨询过那位金医生,关于叶冰裳会不会突然想起那些忘记的事情。对方回答很有可能。但这并不一定是件好事。在叶冰裳想起那些失去的回忆时,那些让她无比痛苦的侵入性回忆又会出现。她或许会比失去记忆的时候痛苦百倍。但是临床上都倾向于采用科学而循序渐进的曝光疗法,如果病人可以承受的话。因为正视一切,再走出来,才是真正解决了心理创伤。路过PRADA那金银相间的门店时,澹台烬看了看她的神色,突然说道:“BuymePrada.”“……嗯?”叶冰裳无法控制的杂乱思绪被打断,她有些没反应过来,就自然而然地接了下一句,“Balenciaga.”看到那店门上显眼的PRADA,叶冰裳无奈地笑了:“走吧。”刚刚萧凌唱得太起劲,她都被洗脑了。澹台烬看她眼中褪去哀伤,于是露出一个温和的笑。他小心地控制着力道,揽住了她的肩膀,和她一起走进那铺满了黑白马赛克地砖的商店。叶冰裳给澹台烬选了两件大衣,又挑了两件领子尖到有些怪诞的内搭衬衫。长而窄的三角搭在大衣领子上,让穿搭更有层次感,也会有些许不费劲的时髦。结账前,叶冰裳难得调侃地说道:“BuyyouPradanow.”澹台烬嘴角微微翘起。突然,他的手机震动了一下。趁叶冰裳转身去跟柜姐结账,澹台烬将一枚小巧的耳机放置于耳廓中。他轻敲了两下,通话接通,廿白羽开始汇报情况。“重羽三十分钟前离开了黎家,向着银座而来。”廿白羽平铺直叙地说着自己的猜想,“黎苏苏到黎家后没有出过房间,他应该是私自出门。”“不知道缘由。”如果是之前的他,澹台烬也不会知道原因,但现在他已经很清楚了。澹台烬发出短信:“冲着她来的,截停他。”“是。”廿白羽说道。“保持联络。”澹台烬又嘱咐道。这时,叶冰裳签好了账单,对澹台烬说道:“还要什么吗?”中文SA见缝插针:“刚刚试过的那双鞋子要不要带走?很适合你老公噢。”澹台烬说道:“不用了。”他又低声对叶冰裳说:“我们走吧,我饿了。”叶冰裳对澹台烬说道:“不要Balenciaga了?”澹台烬看着她眼里的戏谑,微微低下了头,突然地又笑了。很久没看到这么有活力的冰裳了。“……嗯?”叶冰裳不明所以。SA提着购物袋将他们送到了门口,说道:“您二位感情真好,祝生活愉快,欢迎下次光临。”随后她又用日文说了一遍。叶冰裳微笑着点了点头。澹台烬接过购物袋,学着叶冰裳的笑象征性地勾了勾嘴角。天色渐晚,马路上川流不息的汽车纷纷打开了前灯,像是地面交织的霓虹曲。澹台烬圈着叶冰裳的肩膀,眼睛却若无其事地瞥向马路的方向。“我定了餐厅,我们去吃饭。”他这样说着。突然,强烈的两束灯光打在了他们的身上。一辆奔驰E260向他们冲来,后面还跟着好几辆黑色的轿车。叶冰裳手脚发麻、呆愣在原地,几乎无法呼吸——“砰——!”她小小的身体被叶放推开。叶冰裳扑到在地上,整个人几乎被这眼前可怖的一幕吞噬。叶放被撞得飞,他落在前挡风玻璃上,发出了巨大的声响,吓得打瞌睡的司机瞬间醒了神。但已经来不及了。男人重重地摔在车头,又滚了下去,被来不及停下的车轮碾过躯体。“……爸爸!”叶冰裳发出凄厉的哭喊。叶冰裳被澹台烬推开。十二年前那曾经发生、又被遗忘的一幕重新上演。澹台烬的身影几乎被耀眼的亮光全数融化,车辆笔直地冲向他身后门店的外墙。车灯照耀下的尘埃刺进叶冰裳的双眼,她看到时光的碎片闪着生涩又熟悉的光芒,就像明晃晃的刀即将切割她——从皮肤到血rou,从指尖到喉咙。分解她的躯干,让她不能再挣扎半分;扼住她的喉咙,教她不能发出一点声音。最后,在行色匆匆又形容惊恐的人群中,徒留了一具未寒的尸骨、沉重而冰冷,一地碎裂的心脏、苍白而暗哑。就在这么三秒不到的时间里,叶冰裳的脑海里掠过了很多想法。都是我的错……如果我没有答应黄初凤就好了!如果我那时候揭穿那个滕道士就好了!如果我举报那个桑冕就好了!只要我的气运还在,爸爸不会死!晏泽也不会出事!凭什么……要拿我的运道去给别人作嫁衣裳!叶冰裳身体剧烈地颤抖着,呼吸急促,全身发凉,身体软倒了下去。她艰难地喘息,却在模糊的视线中看到——在那样的高速冲击之下,晏泽撑着引擎盖一跃而起,稳稳地落在了车头上!车辆快要撞上外墙的时候,晏泽已经抓稳了驾驶侧的车窗框,身体斜挂在车上。他看着里面那个小蓝毛冷笑一下。重羽惊恐地看着他:“怎么可能?!”他下意识地就重重地踩上了油门。重羽本来的计划就是将叶冰裳和澹台烬一起撞了。叶冰裳不转交老大的东西,让黄初凤对老大的爱一无所知,就那么抱着遗憾死去。这在重羽看来,简直罪不可赦,所以重羽才会想要来直接报复叶冰裳。勾玉告诉他,叶冰裳气运被削弱了不少,随便发生点什么就能让她重伤。只要她重伤,多出来的气运就会归澹台烬。虽然重羽不明白为什么叶冰裳的气运会自发归澹台烬,但是重羽明白现在的澹台烬气运强盛,无论重羽怎么伤害他,他暂时都还不会死。而他们还要留着澹台烬供黎苏苏攻略,这样黎苏苏才能获取他们俩人的所有气运,成为世上气运最强盛的人。所以,重羽刚刚是算好了角度和速度撞的。在他们转过街角的时候,四十五度撞上去,走在里侧的叶冰裳只会被卡在最里面,不得动弹。但是,澹台烬怎么可能能推开叶冰裳,还跳上车……他的速度好快……“砰!”奔驰撞上了转角的外墙,几乎半个车头都陷入进去。反冲力和气囊狠狠地击打在重羽身上,一阵一阵无法辨认位置的剧痛传来,重羽纷乱的思维断线,就这样失去了意识。尖叫声此起彼伏,而晏泽扣着车窗边,稳稳地跪伏在车顶上。他看到叶冰裳晕倒在不远处人行道上,眉头紧皱。晏泽低声说道:“打急救电话。趁乱把这个蓝毛鸡带走,将视线引到黎家。”说着,他利落地翻身下车。“明白。”廿白羽回答。澹台烬抱起叶冰裳的时候,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欢呼。居然有人能在那样危险的情况下推开自己的伴侣,同时身手矫捷地逃过一劫。简直是奇迹。但很快他们的欢呼又变成了惊讶。只见跟在奔驰身后的几辆雷克萨斯停在了一旁,十几个黑衣人打开车门下来。他们从那辆车头被撞得稀烂的奔驰里拖出了肇事司机——一个染了蓝头发的年轻人。随即,又将他塞进其中一辆雷克萨斯里。这群人逍遥而去。“あっ——!”“まさか?!”“彼らは逃げた!”惊呼声四起,现场不断有人开始报警、呼叫急救车。澹台烬充耳不闻,像是世界上只有他和叶冰裳。他细致地检查了叶冰裳的状态。她的体征还算平稳,但唇色发青、脸色苍白,应该是因为情绪过于激动导致了昏厥。于是澹台烬拉开叶冰裳的羽绒服,解开了她脖子下方最紧的两颗扣子,让她呼吸保持顺畅,然后重新拉上羽绒服。随后,澹台烬让她平躺在地上,他跪下将叶冰裳的双腿拢进怀中,用自己的大腿和膝盖垫高了叶冰裳的腿部和足部,这是有利于休克病人缓解的姿势。最后,他脱下自己的羽绒服盖住了叶冰裳的身体,同时一只手握着叶冰裳的手腕感知着她的脉搏。做完这一切后,澹台烬才发现自己的嘴唇在颤抖。她的心跳打在他的耳膜上,像是遥远的鼓点,又像是近在咫尺的钟鸣。一切发生的太快,让他想起了八年前在山林里那一场殊死的博斗。他们又一次与死亡擦肩而过。醒来的叶冰裳不愿意见任何人。澹台烬代替她为两人退了团,带着她搬到了一个和风古建筑物住宅里。这个宅子大约一千平,呈圆形。三个宽大的和室由木质镶嵌玻璃的走廊联通,环绕着中心的庭院和池塘,靠近宅子的大门处是单独的两座大约100平的平房——厨房和洗衣间。叶冰裳穿着白色亚麻的单衣裤,坐在内缘侧里,她呆呆地看着庭院里沉寂的绿色和隐藏在其中的佛塔。和室和走廊里都通了暖气,并不冷。“在看什么?”澹台烬单手托着厨房新做好的日式舒芙蕾走了过来。穿着浴衣的管家跟在澹台烬的身后,他端着泡好的红茶和装着枫糖浆的小奶杯。叶冰裳迟缓说道:“庭院里有紫色的小花。”澹台烬将舒芙蕾放在低矮的放桌上,问道:“什么花?”“不知道。”管家放下茶杯和小奶罐后,抱着托盘说道:“应该是雪割草,那是我太太养的,今年结花苞结得早了些。”雪割草的花季一般是二月末到四月,管家夫人养了几盆却在二月初就开始结苞了。“雪割草是春天来临的象征,说不定今年的春天会来得很早呢。”管家这么说道。叶冰裳看着不远处的小花,喃喃道:“春天……”管家跟澹台烬点了点头,便下去了。澹台烬走到她的身后,捂住了她的双眼,说道:“春天很快就会来了。”渐渐地,温热的眼泪打湿了澹台烬的手。两人吃过Brunch后,在走廊上下国际象棋。叶冰裳全心投入了对弈,重新变得冷静起来,这让她暂时地摆脱了那内耗的陷阱。但是很快这份平和又被打破。澹台烬接到了来自澹台无极的电话,他有些不满地放下了手中的斯汤顿棋子。“黎家遇袭,我让人接了黎章璊和黎苏苏去清潭洞,我们家在那儿有两栋楼。”澹台无极开门见山,“你也去保护黎苏苏。”澹台烬皱眉:“不去。”“哎,你这孩子,这个是立功的好机会啊!”澹台无极对这个小崽子是真的没办法。澹台烬斩钉截铁:“我没兴趣。”澹台无极思忖一会儿,又说道:“电话给冰裳。”“快点!”澹台无极吼声震天。澹台烬没有办法,只好开了公放:“他要跟你说话。”叶冰裳看到屏幕上澹台无极的名字,说道:“伯父好。”澹台无极挺别扭的。明明他们都领证了,却还没来见他一面。他还没给改口费,也不好意思让叶冰裳现在改口叫他爸爸。澹台烬都没有改过口。想到这里,澹台无极又想叹气了。“冰裳,有一件小事……”澹台无极简要地把这件事说了一下,“……伯父知道你懂事,你替伯父劝一劝小烬。”可叶冰裳却没有如他想象的那样温婉而顺从地回答:“好的,伯父,这是我们该做,伯父。”叶冰裳双拳紧握,她眼圈泛红地看着澹台烬:“你要去救叶夕雾?”澹台无极及时补充:“不光叶夕雾,还有黎章璊和其他黎家弟子。有人买通了Umbra组织的杀手,即便……”澹台烬看到叶冰裳眼睛里泛起了绝望,他毫不犹豫地挂掉了电话。叶冰裳的眼泪顺着脸颊滑落,她一字一句地质问道:“他们难道比我重要吗?”“我才是你的新婚妻子啊!”“你要抛下我去保护那些人吗?!”听到她话语里的委屈,澹台烬心里闷闷地发痛。他把棋盘掀到一边,将她拥入怀中,低声安抚:“别胡思乱想,我哪儿也不会去。”叶冰裳光洁的下巴靠在他结实的肩头。她用力地闭上眼睛,那些还没来得及滑落的泪珠接二连三地掉落。“你会一直陪着我吗?”叶冰裳轻声问他。澹台烬回答:“嗯。”叶冰裳双臂攀上了他的肩头,说:“那你要一直陪着我。”“我会一直陪着你。”澹台烬承诺道。叶冰裳紧紧地抱着他,不露痕迹地松了一口气,随后又蹙起了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