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茂理解这种状态,因此,黄茂也是从研究方面道:“我觉得你现在没必要进行拍摄,因为你的实验并不完备。你没有对照组,我觉得,摄像起码应该等到有对照组,最好是对照组都做出来以后,重复实验的时候再拍,你说是不是?”
对照组和多项试验是现代科研中必不可少的一部分,没有它们,就不能通过常规的科研评测。
杨锐早有准备的道:“我知道,之前,我首先要进行的工作是证明扩增可行,现在我证明了,之后我会将包括对照组在内的实验补齐,这也是我下一阶段的主要工作,为了节省时间,我还是想边拍边做。”
直到目前为止,杨锐仍然不能就学术意义上证明PCR成功。
PCR复制的是DNA,DNA在显微镜下能看到,但要证明PCR复制出来的都是想要的DNA——这是关键——是需要一系列的理化检测的。
换言之,杨锐知道自己做出来了,他还要证明自己做出来了,才会得到学术界的认可。
如果是宗教,这时候就是“信则灵不信则不灵”的时候了,科学没有这种毛病,评估一种方法的现实性和可操作性,是有一定之规的。
杨锐在前面几个月里准备的仪器和资源,大部分是为了证明而准备的。
黄茂恰恰是看着这些仪器和资源心疼,勉强笑道:“你以前不是做完实验就发表论文,然后让同行们去给你查遗补缺吗?我还是觉得这种方法好,效率高,省钱,省时间。”
“我以后可能仍然喜欢这种办法,唯独这个实验不行,我要自己做完所有的对照实验,还有其他该做的实验。”杨锐可不准备把任何一点功劳分出去,哪怕这并不会影响他的荣誉。
黄茂愁容满面:“所有的对照实验?那是多少?”
“大概30个左右吧。”杨锐叹了口气,这个工作量是着实不小的。
黄茂却已是瞠目结舌:“你就这么看好这个项目?”
“非常看好,你想想看,他能用几十个小时的时间,将一条DNA扩展到几十亿条,这个用途太大了。”
对学术讨论,黄茂向来是有一说一的道:“我们有必要生产那么多DNA吗?还是相同的DNA?”
“当然有必要,这是量变引起质变的过程,非常重要。”杨锐立即开始讲述PCR的重要作用:“PCR可以简化克隆步骤,可以消除反应本底,强化杂交信号,大量DNA的合成,还能让实验室里的样品处理变的更容易,我们可以轻易的给实验样品做出拷贝,而且拷贝的结果可行。”
“拷贝的结果可行,目前还不能确定吧。”黄茂并不因为杨锐是老板而有所偏颇,认真的道:“凝胶中的DNA是扩增了没错,但是不是有杂质,还不好说。”
任何论文都可以写出成千上万字的重要作用,可基金会批准的时候,仍然有成千上万的项目被放弃。
黄茂没有就实验本身继续说下去,而是换了一个角度劝道:“现在的生物技术的热点是抗癌药物。你看美国的药谷,能够得到经费的,要到风险投资的,都在做抗癌药物,咱们虽然不说也要跟风做这个,但这个项目,实在没必要投入太多的资金。”
最后一句话,才是黄茂谈话的主要目的。
华锐实验室的资源是有限的,杨锐对PCR项目倾注的资源,已经影响到了其他的项目。
杨锐想都没想就拒绝,开玩笑,华锐实验室成立之初的目标就是PCR,如果有必要,他会将所有资源倾注在PCR项目上。
然而,杨锐还是想了一下,细心解释了起来。
做出成果是第一步,证明成果是第二步。
而证明成果,就需要这群小牛们来帮忙了,杨锐不得不开始人生第一次的说服式教育:论我的项目有多牛!
李文强、张学通、涂宪等人都围拢了过来。他们现在都是科研猿的干活,与科研狗的最大不同,就是允许拥有自由意志和自由思想,毕竟属于灵长类动物了,如果说实验室里的体力活是属于科研狗的,那脑力活就是科研猿的。
而要让动脑子的人努力工作,就得让他们理解和赞同你。
这是每名实验室管理者都要面临和解决的问题——寻求理解和赞同。
爱迪生需要解释为什么换灯丝,而不是灯头;奥本海默需要解释为什么选择内爆式而非枪式;阿波罗登月计划也需要解决航天飞机还是宇宙飞船的选择困难。
除了向手下解释,向投资人和老板解释和推销自己,亦是实验室负责人的主要工作。
杨锐以往的学术经验帮不上多少忙,倒是做补习班的时候,每天给学生家长做解释,锻炼了他的说服能力。
杨锐干脆就将几个人当做学生家长,开始推销自己的项目与方案。
李文强等人连上门推销都没有经受过,哪里是杨锐的对手,一会儿就听的不自觉点头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