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澜脑中思索种种,到了门口才收敛思绪。
周璩甫身形较胖,一身华服在众人衬托下自然十分显眼。
赵澜立时行礼,不知贵人到访,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周璩甫一张白嫩的脸笑的十分愉悦,上前几步就扶住了赵澜,赶紧道:赵君子,咱们算是朋友了,这就见外了。你看你,上次你走的匆忙,我都没来得及送你,很是可惜。
谁知圣皇看重你,特意将你召回,我也是松了气,总算能叫咱们再见一回。原本我昨日便想来的,只是惦念赵君子连日往返怕是累了,这才止了步。好不容易到了今日,我那是一定要来见一见赵君子的。
周璩甫一把扶住了赵澜后,到也不客气,快了赵澜一步就拉着他往屋中走去。一路之间,周璩甫更是言辞不断,叫赵澜插不进去半句话。
待落座后,周璩甫身后跟随而来的仆从也将带来的礼物放置于一处。
赵澜神色微动,却也不做表示。
礼下于人,必有所求,赵澜不认为一个身份尊贵的三皇子会白白来送礼给他。
见赵澜当下未推辞,周璩甫心中满意。不过在赵澜这儿的宫役才上了热茶之后,周璩甫忽的挤眉弄眼,随手点了两个方才手执礼物而来的仆从,而后笑道:留下这二人,其余人都出去出去。
周璩甫带来的人倒是听话,除了被他点名的二人外,其余人低眉垂目尽数出去了。倒是赵澜这儿的宫役,一时竟然未曾动身,反而张望了下赵澜。
赵澜神色一动,倒是也有些感念。
他这儿的宫役是寇连进安排的,赵澜思虑这些人怕尽数是宫中探子,虽侍奉他上心,却对他也无忠心可言。只是他到也没想到,这些宫役听闻周璩甫吩咐,竟一下也未走。
如此看来,这些宫役确实也有可取之处。
这动静说来也不过一瞬间的事,赵澜连道:还不出去。
宫役立刻应是退下。
周璩甫那张微胖的脸蛋上笑的愈发真诚了,他上前仿若知己一般拉了赵澜手臂,引他走到一位仆从身前道:他才是贵客,赵君子可知他是谁?
方才随周璩甫而来的仆从十来位,尽数穿着打扮一模一样,赵澜也未细看。
这周璩甫骤然指了一人说道,这人虽低眉顺目,赵澜一下就认了出来,大皇子!?
赵澜一下有些慌乱,这实在实在太离谱了。
另外,从内心深处,赵澜待周璩承更加厌恶。因为周璩承在他眼前砍下了他老师明德的脑袋,也是周璩承下令将明德尸体悬挂在城墙之上的。
上次回归,周璩承着人送来了包裹。后头赵澜也打开了,果真是曲谱。只是赵澜检查之后,以防万一未曾扔了,却也是寻了一地方放置,之后再未打开过。
此刻再见周璩承,还是以如今方式,赵澜实在不可置信。
周璩承这会儿笑了笑,后退几步朝赵澜道:赵君子,许久未见。上次一别,以为天高水长无再见之期。
赵澜压下心思,勉强道:上次送别赠曲谱之恩,还未谢过大皇子。
哈哈,怎么样,我想的这主意好吧。周璩甫一拍胸口,笑道:商乐去世了后,大哥在府中待到现在。我看他都快待出病来了,所以带他出来走一走。赵君子,我大哥可说了,你比商乐都要厉害。
之前你在娇房宫中新改编了不少曲谱,我都着人誊抄给了大哥一份,大哥夸你说你很厉害。大哥向来很少夸人的,难得这么欣赏你,引你为知己。
知己?
赵澜一下有点呆愣,上次见面,周璩承待他仍旧有几分随意,之后他完善了《将军百战》,周璩承待他才客气了几分。
再见面,他倒是知己了?
实在可笑。
见赵澜糊涂,周璩甫赶紧打圆场。
一会儿功夫,周璩承同那故意一同被周璩甫留下做掩饰的仆从稍稍避了一避,随后周璩甫叫人送来了各色酒菜,方才周璩甫那些仆从竟又出去买来了这些。
又叫众人离去,三人这才重新落座。
赵澜话少,应他实则同这两位皇子并无几分交情,自也无话可说。且赵澜始终留意了酒量,不愿多喝。
周璩甫闲不住,倒是做了个活跃气氛之人。
叫他一路说来,赵澜才知晓周璩承这段时日也不好过。商乐之死,在旁人看来是圣皇在敲打周璩承,说他过于痴迷乐曲,耽误了正事。
此事之后,魏皇后着人去斥责了周璩承一番,又找了二三官员,斥责他们为谄媚上意,以谋富贵,竟然多次赠送周璩承曲谱、乐人等,以此叫他受到了圣皇的责备,十分可恶。
这几个官员一时惧意难忍,不得不小心求见周璩承,以此想要拿回当初敬献曲谱。如此做法,自然会恶了周璩承。可若不这么做,他们说不定会死。
毕竟此事皇后不满意,更主要的是圣皇也不满意,他们还怎么敢。如此,有一就有二,不消几日,周璩承府中的曲谱倒是还出去不少。
这也就罢了,最主要是商乐死了。
周璩承是认可商乐在音律上的才华的,也认为他日后会成为一位音律大才。但是他死了,死的十分容易且没有半点价值。
尸体被随意扔到野外,还是周璩承偷偷着人用了棺材,好歹收敛了。
连翻打压之下,周璩承多少产生了些许苦闷之意。
外人见他在府中读书写字,偶尔处理一下实封的三县政务之事,也不再痴迷音律,自然十分欣慰。倒是周璩甫,一眼瞧出了周璩承心中不悦之色。
为此,周璩甫便去娇房宫选了乐人,在自己府中抓紧排练。而后又暗中搜罗曲谱,趁着去找周璩承之时偷偷送予他,可以说是煞费苦心。
此番周璩承如此来,也是周璩甫之意。
周璩甫无意储位之争,自然也不曾有多少人将目光放于他之身。往日,他也有些胡闹,偶尔做些糊涂之事。
是以,他来赵澜这儿,倒是寻常。
若是周璩承光明正大来,那倒是不妥了。便真是有事,也该宣赵澜去觐见才是。
周璩甫酒量不错,吃吃喝喝,话到也讲的多。
赵君子,实则还是你这处好。弘昌馆原就安静些,寻常时也不会有人叨扰了,要讨闲最好的地方便是你这儿了。
原先我在这儿也为大哥寻了个地方,不过现在也没了。你说,我大哥这日子过的苦不苦?他是受圣皇看重,可是自己喜欢的事儿也不能做,自是烦闷。
我不愿寻这些烦恼,自在些就好。如今我想做什么,再过分,至多也就叫圣皇不痛不痒说几声,快活的很。周璩甫走到赵澜身侧,颇为感叹模样。
赵澜听周璩甫如此说,便下意识瞧了周璩承一眼。
周璩承话甚少,方才起便只端坐在作为之上。虽饮了不少酒,却仍旧是一派君子无端,素然有方的模样。
约是觉察到了赵澜的视线,周璩承便抬头阖首示意。
赵澜只得回敬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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