嘣!
不知过了多久,伏逸最后手挽出一个枪花,笔直的木枪在空气中上下翻动发出破裂之音,最后却因为伏逸力竭脱落于地。
一瞬,伏逸一下失了力道半跪于地,口中是急促的呼吸之音。
赵澜欲言又止,他实在不敢去面对伏逸,只得叫人准备些热水,再将伏逸扶回房中休息。
赵澜原不曾多想,可今夜见伏逸如此,赵澜心中难免有些不安。或许,留在大顺保护他这件事对伏逸而言太残忍了。
他的父亲是因大顺兵锋而亡,伏逸日夜在弘昌馆中,眺望便可见大顺皇宫,杀父仇人目之所及,这对伏逸来说太痛苦了。
赵澜自问若那一日,赵斐同君王后,或是赵姬死于南赵宫中,他会同圣皇有如今亲厚吗?
不会,定然不会。
可即使如此,赵澜也时常感到对伏明德的愧疚,甚至对周璩承十分不喜。
赵澜一叹,因心中对伏逸愧疚,他便想明日去见许典,再探寻一番他的口风。若那日他所言当真如此,赵澜想寻了机会叫伏逸陪同他姊姊隐姓埋名离去,如此也是好的。他们可以去任何地方,甚至可以回南赵,刚好可以替他照顾赵斐夫妇。
想罢,赵澜见已有宫役去扶起了伏逸,当下也不留转身离去了。
第二日。
赵澜醒来同伏逸一起用了早食,赵澜就笑道:今日我想去驷车府中学剑,伏大哥要一起去吗?
伏逸冒出几分苦涩之意。
他见过了赵玉,虽赵玉暗中同他含羞说明,她与许典二人并无情谊。自行婚以来,尽数分房而眠,可伏逸仍旧有些苦涩。
他心悦赵姬,知晓当时情景为求自保,赵姬再如何也不为过,他自不会有所怨恨。
伏逸苦涩的却是赵玉拜堂之人,并非是他。可这情景,他那时拜师离去之时却暗中想过了许多遍,只是碍于礼仪,从不曾同赵姬说过罢了。
见此,赵澜笑扯了扯伏逸衣袖,我姊姊同许大人的事儿,她同你说过吧。许大人似早心有所属,我姊姊也有心仪之人,故他二人之间伏大哥不用太过难过。
赵澜话未说明,但他猜想他姊姊应该暗示过伏逸了,想来也不用他将事情说的太过清楚。
于伏逸而言,不管如何,心悦赵姬一事虽不会改变,可知晓赵姬同那许典仍旧清白却也依然是开心的。
今日去驷车府,伏逸做了车夫。
赵澜到不曾想到伏逸学会了驾车,他老师带他出门游历,当真是学到了不少。
赵澜的到访,驷车府中之人早已习以为常。自有人出府去禀告许典,如此许典回府中用午食之时也就顺带安排了人下午替他值守。
待许典到,赵澜自同他又是一番介绍。
好一个伏氏子弟。用了午食,许典便在府中他专门开辟出用来练武的院落中打量伏逸。
这伏逸长相样貌不俗,又生的极为英气。手心虎口处尽数是老手,虽沉默着始终站立在赵澜身侧,可许典瞧的出来,这伏逸也上过战场,而且杀过不少人。
伏逸自也上下打量这位大顺赫赫有名的凶神。
片刻后,伏逸上前抽出一把木枪,许大人可要比试一番?
许典瞧了赵澜一眼,沉默片刻后才道:好,不过点到为止。说罢,许典只去架子上拿了两个十分厚重的铜锤来。
神仙打架,赵澜这个文弱之人自然是躲远一些的。
见二人很快比试起来,赵澜瞧的七上八下,额头都出了一片汗。唯有此刻他才知晓,往日他同圣皇或是许典比试,想来于他们而言是多少儿戏。那些夸奖之言,多也不过哄着他玩儿罢了。
所谓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伏逸的木枪攻击便捷,不等许典靠近便连翻挑刺将许典攻击的连连后退,招招不留手。
许典手中铜锤十分厚重,加之许典人极为高壮,又不如伏逸灵活,便只得多次躲避。但他力道极大,但凡伏逸长/枪叫他铜锤砸中,赵澜分明见到那长/枪连连颤动,伏逸握着长/枪的手也是抖动几分,似有些握不住。
几次之后,赵澜分明看见伏逸的手臂已经在微微颤抖,怕是整条手臂都已经震麻了。
见火候差不多,赵澜赶紧喊道:停,可以了,点到为止点到为止。
许典握着铜锤刚刚闪壁过伏逸的木枪/刺来,闻言便立时顺着力道将铜锤一收,当先止了攻击。伏逸一愣,后收了长/枪。
少年英雄。许典粗声夸耀了一句。
伏逸不语,只默默将木枪放置于架子之上时,一瞬五指不自在颤抖的厉害,没了半分力气。
这回是他在兵器上占了便宜,这才叫许典看起来多是在躲避他。不过他是大开大合的打发,若是在战场人流密集之处,许典的铜锤自是一扫便是一大片。
怪不得被称为凶神,如此高大蛮力之人,用作冲锋再好不过,极为容易当先就杀的对方士气衰弱几分。
再则,伏逸也知晓许典还有一招,那就是掷锤。
他掷锤极准,若是碰到如他这般使用长/枪之人,许典若轻易靠近不了他,便会寻了机会将手中铜锤投掷过来,往往能砸的人头脑开花。
如此他实在算不得赢。
这会儿赵澜笑跑了过来,怎么样,你们可都是棋逢对手?
伏逸不得不点头,这许典不是浪得虚名之辈。赵澜见气氛缓和了,便自己在此处习起了剑术。半个时辰后,许典便同赵澜喂招。
别夸我,我知晓自己斤两。待喂招结束,赵澜赶紧道。瞧见了许典同伏逸的比试,赵澜实在不好意思听这夸耀之语。
许典一愣,只沉默的将这院落收拾了一番。
离去之时,赵澜故意支开伏逸,再次问了上次城门口他所说的关于他姊姊一事,许典果然不曾反悔,所言仍旧如同上次那般。
赵澜这才放心,而后悄声道:那许大人可知伏大哥自小同我和姊姊一起长大,原先我母亲也是有心将姊姊许给伏大哥。
许典恍然,片刻后便默认点了点头。
赵澜顿时喜形于色,这才告辞离去。
此事有了定论,赵澜心情自然好。往日间,便由伏逸充作护卫时常在弘昌馆、驷车府或是大顺宫中往来。如此,时日却也不知不觉过去了四五月。
赵澜原也不曾有多少感触,只他见神都各处之人日渐穿的单薄,冬日厚重的袄衣也换下了。
冬季一过,接下来便是春种。春种一事,不仅黔首在乎,就是朝廷诸公也万分看重,尤其是圣皇下旨定下了租赁法。
若是困苦缺少粮种之人,可向县衙租赁耕种器具、粮种,来年将租借之物折算税收,偿还朝廷。
这说法虽是简单,可其中却也有许多事儿需要商讨。
如各处情况不一,这折算税收的多少自是需要定下章程。另外,总有人故意提高些还款粮食,以此自肥。不仅如此,租借的粮种、器具由朝廷提供,说不得被贪墨。再来器具租赁后丢失了、磨损了,又该如何处置?
为着这事儿,赵澜虽时常入宫陪同,却也不曾同圣皇胡闹过,只在一旁替他整理竹简,或是瞧着一份份诸公呈上来的关于租赁法细则,赵澜闲来无事也自己琢磨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