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染红了陈媛差点被邹龙撕扯下来的衬衫。周围的人这才意识到,不到十四岁的男孩,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P孩,已经长成了参天大树,羽翼渐满,足足高他们一个头,精壮的手臂比他们粗实得多。
他们一起上了。
男孩攒着一股破釜沉舟的劲,像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向这些恐吓他们母子多年的男人们讨债。
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可寡不敌众,一个酒瓶敲在了男孩的背后,接下来就是拳打脚踢。身为母亲的女人从厨房里拿出一把砍骨刀,闭着眼睛拼命地挥。最后,还是惊动了巡逻的警察,才得以保全邹龙和男孩的性命。
快半百的男人瘫了,而男孩在医院里住了三个月。
正值扫黑,从城镇叫来的救护车里,年轻的医生和护士,看着满脸是血的男孩,和失魂落魄的母亲,生了怜悯之心。他们往上举报,还请来记者拍了些照片,发在了城报。终于,上级部门介入进来,了解了来龙去脉,把闹事的人一网打尽,而男孩因为未满十四周岁,伤情严重,逃过一劫。
一战成名,馄饨店再无人闹事。
那是沈泽森,不到十四岁的沈泽森,一拳一脚,咬着牙忍着痛,抱着必死的决心,为母亲拼出来的。
程乐然在想自己的十四岁在干什么?
穿着新买的裙子,在家里别墅的后花园许下三个愿望,希望家人平安,希望学习进步,希望世界和平。
她什么也不知道,在蜜罐里长大的小女孩,根本不知道有光的地方是因为有暗,世界从来都是两面的,而她幸运的站在光亮的一面,才能谈着正义,谈着公平,谈着梦想。
“乐然,这是我全部的积蓄,总共五万块钱,我把这卖了,没什么好留恋的。这样应该还能有些现金,能付得上租金和学费。”
“泽森是被我拖累…不是因为我,他本来中考后就可以去城镇的高中…他考上了,他都考上了啊!”
“可他后来说什么都不愿意去,跟我说要上职校,说有一技之长比什么都重要。可我哪里不知道他到底为什么这么选,不过就是城里读书生活费太贵了。”
“我不肯,我死也不肯,我怎么忍心看他一直被拴在这里。好说歹说,才让他妥协,最后在镇上读了高中。”
“乐然,是阿姨没用,要你一个小姑娘帮忙,阿姨也不知道怎么报答你,但只要能让泽森离开小镇,阿姨做什么都愿意。”
“阿姨给你写欠条,这些钱你先拿着,等我把房子铺子转手,再把剩下的租金都给你,谢谢你,乐然,真的,阿姨特别感谢你。”
程乐然拿着那沉甸甸的木盒,里面是一位母亲的念想,希望,爱意。
她这才明白为什么,沈泽森那时的眼神,有一瞬间,比她还绝望。
她本以为是错觉,本以为是错觉……
如果她是沈泽森,她能成为今天的沈泽森吗?
懦弱的她,恐怕只会躲在三楼楼上,当一个胆小的旁观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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