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这面镜子,她年幼时坐在这很不安分,头歪着就是不叫鸢儿好好梳。
如今她端端正正地坐着,望着铜镜中的娘亲:“娘,我马上就要嫁给他了。不知道下次见面是什么时候,你们要是想我了就去打开床边的匣子吧,那里有我录的音石,千万不要提前打开。若实在觉得女儿不孝就慢慢忘记我吧,我会照顾好自……”
娘亲食指抵在她唇上,徽月一愣。
她边细细梳着她的发边道:“今天是月月大喜的日子。说什么怪话呢!娘与爹爹都不可能忘记你。我们都相信你的眼光,路今慈这孩子虽然命运多舛了一点,但对你始终是真心的。为人父母最想要的无非是子女不受委屈,何来不孝?”
徽月抬眼望向镜子,水蒸汽附着在上边结了一层霜。
她眼前已然模糊。
爱她的父母,为她发疯的少年。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竟有了退堂鼓的想法。
长衡仙山天气多变,不一会淅淅沥沥下起了雨。
盖头披上,徽月被娘亲扶着教给鸢儿。
在蒙蒙细雨之中,她出嫁了。
修士成亲一般来说从简,各地方的礼俗不同。就比如共寂山,交通发达,来来往往做生意的凡人很多。那边的婚俗自然接近人间。
而长衡仙山就不同,所走的流程并不是拜完堂后将新娘子送入洞房,而是拜堂时就可以由新郎官揭盖头,在众目睽睽之下滴血成同心契。
往后要是一方远隔天涯海角遇上危险,另一方也能感知到。
徽月低眼看见路今慈的手。
只是将手指轻放在他掌心,路今慈就将她反手握住,四指压在徽月的手背上,很紧,心里有些痒样的感觉。
“看脚下。”
他牵着她跨过门槛。
三拜之后再揭开盖头。
祖庙顶穹的阴影之下,少年眼中闪过惊艳。
宋徽月生得冰清玉洁,原本不施粉黛就足以让人惊艳,而现如今她脸颊上施了粉,被微冷的风一吹起了桃色。徽月也在看他,扬起的乌发弄得她的脸遮遮掩掩,手指下意识一弯,掌间传来的酥麻感令她的体温忽上忽下。
路今慈按耐住心底的躁动,抓起匕首迅速在大拇指处划了一刀,血一滴滴掉在地上。
该她了。
徽月刚想接过匕首,路今慈却递给她一根细小的银针。
她笑了一下,拿走的还是匕首。
在大拇指同样的位置划了一刀。
血与血相融,同心契成。
白首不分离。
也幸好只是感知危险,而不是性命相连。
新婚的夜晚窗外在下雨,徽月听着雨声先坐在了屋内。秋雨跟春雨声听着好像没什么两样,那心里落差究竟是差在哪呢?
她手贴着心口,看见房门逐渐打开下意识低下头。
随脚步声越来越近,他黑靴已然在眼前。
毫无准备,少年就吻住她耳尖,她敏感地躲了一下,他手就扣在徽月后脑勺,护着她没磕在梨花木上。
徽月胳膊肘抵在他胸前,隔开一段距离:“为什么今晚这么急?”
她头虽低着,眼睛却往上与他对望。她明眸皓齿,鬓发染秋霜,黑白分明的眼中荡漾着水色。
路今慈捏着她下巴端详,手撑在她头顶:“没什么。”
他占有欲十足的吻压在她唇上,炙热,唇齿交缠间甚至连她鼻下空气都要掠夺。
少年黑眸中情欲翻涌,徽月却始终跟一尊不动的神像一样静静坐在那,路今慈将她推倒在床上,睫毛遮掩着什么:“你就没有什么想跟我说的?”
或许他已经发现了端倪但是等徽月亲口说。
其实有很多很多想说的。
背靠着床板,徽月嘴唇动了动。
圆突然也问:“你是真的喜欢他吗?”
他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让徽月猛然惊醒,她很艰难的说出三个字:“不喜欢。”
去掉第一个字。
圆好像没信,又好像半信半疑。
少年情意正浓时,徽月却像从冰窟中捞上来一样惊出了一身冷汗。
感受到周围瞬间转低的气压。
徽月一本正经指着衣领拉下露出的一根肚兜带,因为两人刚才有点凌乱带子早就滑在了徽月的锁骨上。她意有所指道:“我不喜欢这样。至少今晚不可以。但你今晚可以抱着我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