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是一点没觉得晃,只是人在梁煜衡背上,还以为是冰面太滑,对方不好迈步。听他这也是一说,才发现居然是自己在晃,手、脚、脊背,从上到下抖个不停。
“我没事,”柳锋明说,可是颤抖竟然止不住,准确来说,一部分的身体似乎失去了控制和感知,脑袋轻飘飘地,好像单独飞出去,剩下其余的部分自顾自趴梁煜衡背上哆嗦。
梁煜衡问:“那是为什么抖,你就那么讨厌我背着你吗?”
“不是。”在失控的短暂慌乱中,柳锋明脱口而出,说完才觉得有点不对。
这么一答,就显得像是他在梁煜衡背上待的很享受似的。
虽然梁煜衡的肩膀确实生得很宽阔,背肌确实练得很厚实,既不会有要被晃下来的错觉,也不会被脊椎和肩胛骨膈得难受。如果把人的后背也视作一种交通工具,梁煜衡的背评不上头等舱也起码是个一等座,值得额外加钱的那种。
但他的本意是要下来自己走。
失策,这脑袋管不住别的也就罢了,居然还会管不住嘴。
而梁煜衡踩在冰面的脚底一顿,得亏鞋底足够防滑,不然真的要带着柳锋明一起出溜出去。他半真半假地试探一句,本意是要逼得柳锋明承认自己就是很疼,没想到对方死扛着嘴硬,倒是……来了句更加意料之外的。
轻描淡写,惊天动地。
柳锋明却只尴尬了一瞬间,身体一直在抖,这感觉十分别扭。他咬住自己的舌尖,锐痛顺着齿尖蔓延开来,猛然发了一身冷汗,像是从另一个世界重新回到身体里。
痛感最先从膝盖处觉醒,然后是肺部,最后是手腕,有的尖锐,有的绵长,拉扯着在内部分裂他的身体。
很痛。
可一旦他意识到自己在颤抖,抖动立刻就减轻了一半。咳嗽总是很难忍,但是疼痛可以。柳锋明一点一点从痛觉神经手里抢回身体的控制权,而梁煜衡背着他,一步一步,缓慢而平稳,对他要求把自己放下来走的要求置若罔闻。
下了桥,穿过他们刚刚蹲点的巷子,嫌疑人已经被铐着在案发地拍了照片,周云升刚刚没跟着追人,也在冬天里忙出了满头大汗,看见他俩姗姗来迟,第一眼先去关心柳锋明。
“这么多人在,你一个病号跟着瞎凑什么热闹!”
这一嗓子完全拿出了平时教训梁煜衡的气势,断不是以往他对柳锋明一贯的生疏客气春风化雨,吼完了才反应过来,抻着脖子犯磕巴:“你、你、你,小柳你伤着哪儿了,重不重?”
梁煜衡替他答:“摔了一跤,我这是关心爱护同事呢,谁让柳老师轻伤不下火线。”
话里话外有刺,一来气周云升纵着柳锋明胡来,二来,他没忘了老周之前对他和柳锋明接触的态度,刚刚蹲点都偏要把他俩一前一后调开,他还偏就要守着他了。
哪知道老周却很紧张,急到没工夫搭理他阴阳怪气:“行了,人也抓到了,我来帮你审,保证不出24小时非得把他身后那个人翻出来。天也这么晚了,小梁早上还说你该去医院打针,等我找个人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