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敬的神色变得戚哀:“……当年嘉定一役,敌军攻势极其凶猛,老臣作战数年,也未曾见过那样凶猛的火力。仿佛那是老狼王哥舒裘的孤注一掷,势要将嘉定关轰出个窟窿来。”
“昌林将军的计策没有错,排兵布阵也没有错,可胜败不全由人自主,我们能做的,只有拼死守城,守到最后发现即将全面崩溃,只能先护送百姓撤离。”
“昌林将军当年……曾经想多守一阵日子,他说虽然百姓已离、金银粮草已空,但他是个军人,死也要死在自己的关隘上。”
裴敬长叹一口气,哀声道:“可除了军人之外,他还有一个微不足道的私欲,他说他不想死在……起码也要、也要过了那一天,他说他不想死在那一天。”
仿佛有个锥子锲在太阳穴,头疼、连带着心脏也疼起来,相比之下那骤然尖锐的腿伤都无足轻重,顾长思紧紧攥着拳,强撑着问出那句“哪一天”。
裴敬不再看他,似是不忍:“腊月十九。”
顾长思脑子里“嗡”地一声炸开。
玄门里面设有祠堂,历代门主与弟子身故后,除了本家之外,玄门也会令设灵位,下面会写明生卒年,后辈进香时,整个祠堂都香火萦绕。
最下边、最新摆的那一座灵位,是属于霍长庭的。
上面写的生年是大魏景宁三十六年七月十九。
卒年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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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青回来后,霍尘的担子卸了一半,可中午回到定北王府午休时还是累得够呛,原因无他,裴青那小子太能说了。
从上他家马车开始,裴青的嘴就没停过,从他打小如何混迹玄门之内、到死缠烂打求岳玄林收徒未成、再到追着秋长若的裙摆只求美人一顾,到最后无奈只能进了中军都督府就职,洋洋洒洒,连经历带感想说了一上午,巡查的时候嘴都没停,搭着霍尘肩膀说。
“你说,我出身裴府,也是上过战场的铁血军人,论家世论能力,为什么岳大人不让我入玄门啊。”裴青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呢?”
霍尘比了个打住的手势:“你问过岳大人吗?”
“问过啊!他不说啊,只看着我乐,你说他笑什么呢?”
霍尘露出一种极其慈爱的目光:“可能他怕你进玄门,和苑长记两个人能一块儿把屋顶掀翻了吧。”
“啊?”裴青跟他走到定北王府门口,“什么意思?”
“意思说你和苑长记一个比一个吵。”一道女声落了进来,秋长若应该是刚从宫里轮值回来,太医院的官服还没换下,带着幽幽的草药香气,“霍大人头都快被你吵成两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