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尘突然冷笑了一声,打断了裴青的絮絮叨叨。
裴青:“……不是,你是吓疯了吗?”
“我没疯也没傻,更没什么不放心,只是没想到。”霍尘揉了揉脖颈,叹道,“没想到啊,居然有人这么快就按捺不住了。”
裴青听得一头雾水,只好道:“那走吧。”
霍尘耸耸肩,刚抬腿,就被顾长思一把攥住了手臂:“等等。”
裴青一愣:“王爷?”
顾长思面色冷峻:“霍尘是我带来长安的,怎么,葛云攀咬了他,居然没有攀扯我吗?”
这事儿哪里还有上赶着认的?!
裴青急得快上火:“王爷啊,你就别跟着掺和这事儿了,当真没有,葛云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中军都督府佥事霍尘,再者而言,你你你……你见过葛云吗?你连他长什么样都不知道吧?”
顾长思抿了抿唇:“皇帝……陛下也没说什么?”
“没有,陛下受惊,这些日子连明德宫都不住了,搬到昭宁宫皇后娘娘那儿去了。”裴青冲他长揖一礼,“王爷,恕卑职直言,这事儿趁着你还未曾沾染上身,赶紧走吧。回到北境去,离得远远儿的,这样你才最安全啊。”
顾长思双目微红,复杂地望向霍尘。
在朝堂上这么多年,这种事情他看的听的都太多了,无事时天下皆友,有事时各自奔逃,当两个人都站在一块即将陷于沼泽的木板、尤其另一端已经陷入其中时,聪明人的做法当然是明哲保身,这没有错。
可是……
霍尘任由钟桓给他套上镣铐,他毕竟还是佥事,尚未罢职,加上他之前待人足够亲和,中军都督府的人都对他很客气,那小孩儿给他带上的时候鼻头都红了,看上去快要哭出来。
霍尘揉了揉钟桓的头发,转过头来正对上顾长思的目光,那人似乎有千言万语要交代,都被那一双眼睛代替了。
霍尘忽然冲他笑了下,很坦诚的笑容:“小王爷,说好要送你到晋州城的,只可惜,我要食言了。”
“霍尘……”
“回去吧。”霍尘笃定地、不容置喙地说,“回到北境去吧,小王爷。木板将陷,一个人坠入其中已经足够了,更何况你才刚刚从沼泽中走出,别为了任何人、任何事,再深陷其中。”
顾长思刚要向前一步,霍尘仿佛知道他要做什么,灵巧地退了半步,保持了两个人之间的距离,不让他碰到自己的一丝一毫,就好像自己是不能沾染的东西。
他指了指暗沉的天幕,黎明前夕,夜色正浓,苍穹被压成了一派黑压压的颜色,叫人喘不过气来。
“式微,式微,胡不归?”霍尘笑起来,眼睛冲他眨了眨,无甚所谓地摆了摆手,“天还没亮,祈安,守着小王爷再睡一觉吧,我们不打扰了,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