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完消息后,她抬眸朝前方看去,单是瞧着程奕良的脸色,便已经猜出他刚刚说的什么。
薄唇紧抿,飘渺的视线不停地瞥向窗外,她语速很急:“不用了,我去小姨家就好。”
“怎么年年都在小姨家过?”程奕良说着,眉头皱的很深:“你又不是没有家,爸爸家不就是你家吗?”
听到这句话,程纾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现在的心情。
苦乐半参,明明激动的内心因为这句话如凛冽的冬日被泼了一桶冰水刺骨。
泛着氤氲的眸色直直地盯着程奕良,好像想要从中看到些什么,但什么都没有。
眼睑低垂,她小幅度摇头:“他说的对,我没有家,小姨家才是我的家。”
这句话无疑惹怒了程奕良,宽大的手掌重重拍在桌面上发出巨大的声响:“我跟你妈都还活着呢,你这说的什么话?咒我俩死呢?”
话落的同时,手里虚握的手机正好猛地振动,程纾垂眼瞥了下,看到熟悉的头像后没再点开,而是拿着外套起身,哽着嗓道:“我没有要咒你们的意思,只是不想再去你家里当局外人了。”
“不打扰你们吃饭,我还有事就先走了。”说完,她大步掠过程奕良,拉开门的瞬间正好碰上抱着孩子的齐丛梦,抬起的脚步微顿,最终在众人凝视的视线下跑了出去。
奢靡的楼道几乎静到极致,耳边回响的除了身后程奕良的怒吼声还有脚下不断加重的脚步声。
她有想过今天程奕良叫她来吃饭的目的,无非是路过江桐的时候忽然想到他还有个已经成年的女儿,本以为只是简单的吃个饭,没想到还会当着齐丛梦的面张口邀请。
初中的时候程奕良不是没提过让她去他家过年,当时渴望父母关爱的她想也没想便答应了,可对面或许忘了电话还没挂断,没一会儿便传来一道尖锐的女声在控诉程奕良的行为。说是在控诉程奕良,倒不如是话里话外都在贬低着她。
那次过年,她最终没有选择去程奕良那边,而是在大年三十的时候踏上去国外的飞机找师娴。
笔直的廊道宛如惊悚游戏里的无尽道那般,她不知埋头跑了多久最终还是一旁侍应生注意到带她上了电梯。
狭小逼仄的空间极静,她望着眼前不断倒退的数字,小幅度晃着脑袋,强迫让自己不再去想从前的所有事物。人总要朝前看的,她也不能一直都把自己困在所谓的一亩三分地内。
随着门旁的侍应生拉开酒店门那刻,凛冽的寒风像是找到出口般全然涌来。她轻声道着谢,吸着鼻子,下意识缩着脖颈将半张脸全然埋进领口。
夜晚的江桐灯火通明,尤其是城中心这块儿很是热闹。
程纾紧抿着唇望着人头攒动的四周,始终看不到熟悉的人影,无奈之下,她拿出手机打开仍停留的对话框。
只是消息还未来得及发出去,在这嘈杂的四周,耳边忽然响起轮子滚动的声响,很刺耳。
而下一秒,身后忽然响起男人低哑磁性的声音。
“找我?”
随着男人嗓音响起的那刻,世界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道路两旁的行人停下脚步。
下一秒,悬起的心怦的一声不断加速,周遭再次恢复平静。
藏匿的指尖紧紧缠绕,程纾慢吞吞地转过身,回眸的瞬间正好对上男人漆黑的眸色。
无望的黑夜中,霓虹灯折射的光影落在覆着寒霜的发梢上,两人之间仅有半步之隔,只要身体稍稍往前倾一点,便会整个人跌近对方的怀抱。
肿胀的双眼染上一层氤氲,她喉咙莫名发紧,想冲动上前紧紧抱着他。
正这样想着,像是心灵感应那般,男人垂下的手掌忽然抵在她的后腰,就那样轻轻搭着,也没做什么动作。
很轻的力度,如果不是她极其敏感,恐怕在这穿着厚重的冬日里不会察觉。
程纾心脏猛地颤了下,鼻息间熟悉的气息让她下意识忘了如何呼吸。
她抬眸望着近在咫尺地男人,嗓音抖音:“陈惟朔……”
“这么久没见——”随着周围光影变化,陈惟朔眸色暗下,低眸望着眼前女孩的发红的眼眶,俯身往前凑了点,故意拖着声问:“——抱一下?”
话是这样说的,可不等程纾回答,便感到腰后的手掌暗暗用力。下一瞬,整个人随着惯力朝前跌去,跌进男人温热的怀抱中。
那一瞬,耳边只弥漫着呼啸而过的风声,还有耳廓边男人震耳的心跳声。
感到隐隐发烫的颊边,程纾微侧着脸,紧紧地埋在男人胸膛。
女孩身形本就纤细,尽管此时穿着厚重的棉服,但窝在男人宽阔的怀里仍显得十分较小,宛如受了委屈的小猫似的。
低垂的眸色望着落在他胸口的乌发,女孩温热的喘息声透过单薄的衣物落在心口。抵在女孩腰腹的手心暗暗加重,陈惟朔弯唇轻笑,声音很沉:“怎么了?跟家里人吵架了?”
耳边回响着男人强有力的心跳,指尖暗暗收紧,她整个脑袋埋在男人怀里,小幅度摇头否认,清软嗓音发颤:“不算吵架吧。”
关于程奕良,其实她早早便习惯了他的所作所为。只是今天不知为何,看到陈惟朔那刻她鼻尖忍不住泛酸,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
余光察觉到身后来往有人经过,陈惟朔揽着女孩往墙边靠了靠,带茧的指腹似有若无地摩挲着身前纤细的腰肢,低声询问:“闹得不高兴了?”
感受到男人不断收紧的力道,程纾只觉得自己快要嵌进眼前宽大的身体里。鼻息间浸满冬日的寒气,以及浓郁的柑橘香,她只觉得好似要溺死这片海域。
“也不是。”她撒娇似的在男人怀里蹭了下,抬眸看去眼前男人,软着声唤着:“陈惟朔。”
男人低哑的喘息加重,闷着声应着:“在呢。”
指尖紧紧攥着男人衣角,单是想到等会要说的喉咙就忍不住发紧。听着男人强有力加速的心跳,她艰难吞咽着,到嘴边的话又转了话锋:“你为什么要在群里说那些,他们会议论你的。”
“那有什么关系。”陈惟朔淡淡应着,好像这件事对他来说真的无关紧要。说着,他下巴抵在女孩毛茸的头顶,拉长尾音:“想说就说了,那些人爱怎么说就怎么说。”
两人距离实在过近,说话间呼出的气息似有若无的落在脖颈间,惹得发痒。程纾下意识侧着头,泛着红晕的颊边更加发烫。
默了几秒,她扁着嘴巴:“可我不愿你因为我这样。”
凭着学习和外貌,她知道从小到大他的名字一直都在其他人嘴边里挂着,有时关乎学习长相的事情,也有时是关于男女之间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