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答案,雅斯塔禄。”
他像是猫咪一般,满足的微眯双眼,在雅斯塔禄身上蹭了蹭。
随后他便松开了她,抬起头来凝视着她的目光,轻声感叹着:“你也长大了啊……”
昔日那个总是劝着他摸鱼,跟在他屁股后面每天问他“今晚可以早睡吗”的女孩,终于也开始变得成熟,开始主动的追求着、思考着什么了。
但让四十二欣慰的是,她仍旧是那个爱与美的魔神。
雅斯塔禄的意志没有被四十二的意志所扭曲,她也并非只是四十二人生的继承者和辅助者——她是凭着自身的意志、自身的喜好,走上的这条路。
他虽然一直在改变这个世界,始终不愿意去强蛮的改变身边这些魔神们的世界观。或者说,他不想控制着任何人走到自己的道路上。
这是独属于他的矜持……也有可能是他的缺点。
假如四十二只是一个庸庸碌碌的普通人,他自然不必去想这些。可他的确有着能力,而这些选项已经摆在了他的面前——如果四十二放下这一份矜持,他可能会让这世界变得更加繁华、让人们更为富足;也有可能会因为他自己的错误,将世界引入深渊。
所以他只解决问题,给予方向,纠正错误……维持公平。
四十二自然知道,这是一种怯懦。这是因为他始终不敢背负责任,迈出那可能通往深渊的最后一步。所以他只行善,而不作恶。
但他并不畏惧于此。
他能够坦然的承认。
因为四十二知道,这份怯懦、这敬畏也同样是他的一部分。他或许有一日可以将其克服,胜过自己的心灵。但那不是今天,也不是此时。
凡人只能为自己的人生作出判断。人也只应服从自己内心的声音——人应当始终、且永远是自己的主人。
不必听从什么神明,也从来不应是王权富贵的奴隶。每个人所做的行为必须受到他们自己的认可,由他们自己负责。
这才是真正的自由。自由意味着责任。
四十二曾对热诚人齐德说过,“人们往往把欲望的满足看成幸福,因而才会痛苦;人们常常将任性和懒惰叫做自由,因而觉得受困。”
这是所有人都有的欲求——以最任性、最懒惰的方式达成欲望的满足,却不愿为此背负应有的责任。
但那不是自由。没有责任的自由,只不过是贪婪、怠惰和嫉妒。
他们甚至不如雅斯塔禄看的清楚。
和拜蒙不同,雅斯塔禄从来不愿意去思考,只是单纯的、如动物一般的纯粹、纯真的活着……在四十二的印象中,她甚至不生活在人类社会之中,对人类的娱乐与哲学都不感兴趣,也几乎不和任何人类接触。她唯一能与人类生活沾边的爱好,就是雕塑和绘画。
她超脱于凡尘俗世之间。
或许也正因如此,四十二才一直忘不了她。
他近乎是一个世界的王。留存于凡世中的一切都将被他的智慧、所征服,而雅斯塔禄不在其中。
但如今的雅斯塔禄却能清晰的说出,“彻底的自由意味着被所有人抛弃、意味着抛弃一切”,能说出“希望、觉悟和爱是人的本质”这种话。
——说来奇怪,虽然雅斯塔禄是四十二的妻子,血缘上更接近于这具身体的母亲。但这一刻四十二却有一种“女儿长大了”的错觉。
真乱。
“我从拜蒙那里听说,你和阿斯莫德要专程过来来保护我。”
四十二低声说道:“你们既然会担心我的安全……这说明,虫族或许没有拜蒙说的那样容易对付?”
“不是的,大人。”
雅斯塔禄的声音虽然软糯轻微,却含着十足的眷恋:“这些虫子不足为提,只要解开您的灵能禁制。我们所担心的是别的东西。”
“别的东西?”
四十二有些讶异:“我们还有第二个敌人吗。”
“有。在银河的另外一端,有着更为强大的敌人存在。我记得佛劳洛斯大人跟您说过这件事。”
雅斯塔禄点了点头,轻声说道:“我们伟大的所罗门王,智慧与慈悲在地上的化身。他是万物的基础,灵智的基石.”
“如今,它已经成长,接近成熟。它站了起来——在大人您的引领和养育之下。”
“……你是说,虫族不是五位古神所对抗的那个敌人?”
四十二这次是真的惊了一下。
他还以为,这些虫族就是这个世界所面临的全部劫难了。
想到这里,四十二突然一怔:“等一下,我好像想起来了……”
他看向雅斯塔禄,顿了顿才问道:“血月?”
“是的。”
雅斯塔禄点了点头。
那个以全银河系的共同力量所抵抗的“敌人”,在降临之前会发出大量频繁的、异常集中的灵能电涌。而侦测这种灵能电涌,这就是神界上的“折叠室”所背负的使命。
如果折叠室能侦测到电涌的话,就会发出信号向地球上的人预警。而那个信号,就是“血月临空”。
四十二的心情变得十分复杂。
因为他记得很清楚,在他这一世降临之前,他的系统似乎试图接入折叠室的那部分系统——但是连入失败了。
也就是说,折叠室可能已经发生了损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