鸭舌帽底缓缓流露出厌弃世俗的散淡目光,懒洋洋随手一指许岁辞裙摆底蛰伏的巨龙。
好犀利的眼神!
他竟看出我的男儿真身!
在年会中表演抱持的是玩闹的心态,被人发现女扮男装可就是另一种心情。
极度羞耻。
因这份越来越热的羞耻感,许岁辞胸口微露的雪白肌肤变得粉红如霞,逐渐渗透的小汗珠挂在无暇的额头上,躲闪的睫毛如同黑蝴蝶翩翩扑闪着翅膀。
我我不是变态
他虚弱地反驳了一句,连眼尾都渲染一层娇粉。
萧倦对任何事情都秉持无所谓态度,听就跟没听见一般,不过许岁辞的憨态略有些不同,整个人发散出与众不同的粉色温度。
令萧倦久经困扰的怪病,在某个瞬间治愈了那么一星半点。
列车再次进站,这次打开的是同一侧车门,许岁辞混沌中仿佛找到生机,闪身从地铁车门跑了出去。
两人之间再没有任何交集。
萧倦意味深长地打量小变态逃跑的放向。
黑色或灰色的人脸重新填补了那个原本的位置,直到列车重新又摇曳起来。
萧倦微微昂起下颌,帽沿下隐藏的眼睛深邃如幽蓝的漫夜,簇簇点点的星光在绵延不断的黑蓝中激闪。
粉色。
萧倦慢悠悠道。
第3章
凭借千里寻妻的坚定决心和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钢铁意志,许岁辞地铁站中途下车,转到劳动批发市场买个帆布包和几身廉价的半袖短裤,随手还提了点十块钱三斤的水萝卜作为见面礼。
毕竟从此刻起为了引起老婆的好感,他得佯装自己是个无依无靠的穷人,虽然在现实世界他也才是个年薪二十万的小设计师。
星城所谓的郊区并不荒芜,与许岁辞设想中的毫不相同,甚至比市中心的高楼大厦更加瞩目,瘦柳环河,碧树抱花,仿欧式的纯白建筑犹如远航的巨轮沉浮在五彩斑斓之地。
许岁辞惊呼自己竟小看了白烨,能住在这里的人非富即贵,然而转几个弯后,随即露出一片宛如钉子户般的低矮砖房,仿佛欧洲贵妇满戴珠宝的头顶露出了斑秃。
放心了。
许岁辞敲门敲了半天,从简陋斑驳的房间内传来跑步声,破旧的木门吱呀打开,站出来一个半人。
白烨俨然十分开心,作者为了让主角受满足读者看NP的快落,智商与心机塑造得都不太高,心地傻白纯对许岁辞不加丝毫防范。
而这些看在许岁辞眼底全部都是优点与爱意值。
不过另外露出的半个人则面含凶光,一双浓黑剑眉高高扬起,衬得英俊的面孔多了几分不好惹的火爆,再看他四肢魁梧修健,逼近190的身高并不笨重,反而透出长期健身的肌肉活力。
绝对打不过的硬挺。
完了,完了。
许岁辞一看对方,立刻联想到书中与自己争锋较量最激烈的竹马攻陈燧。
这家伙小时候被寄养在乡下奶奶家,与主受家是邻居,凭借火爆脾性与砂锅大的拳头打跑了所有欺负白烨的熊孩子,原本在上初中时想告白的,不过陈燧爸爸挖矿意外挖到了石油,竹马攻立刻变成暴发户二代,被强行带回了城市。
些许年过去,即使两人重新见面,陈燧依旧对白烨充满稚涩的爱恋,只不过两人如今身份有别,姓陈的不好开口告白。
许岁辞一边庆幸自己伪装成穷人的英明决定,一边打量着一个半人的状态。
白烨的喜悦绝非作假,甚至双颊透出异常的粉红,眉眼弯弯如星月,朴素的衬衫解开最上面的纽扣,露出的漂亮锁骨,而陈燧则是一副夹着门缝看人将人瞧扁了的傲气凌神。
诡异的是,两人身上都沾着水渍,连头发丝都在滴水。
无数种关于湿身的构想令许岁辞产生了企业级理解,他那水润圆亮的眼中爆发出疯狗攻特有的凶残,一手紧抠手里的帆布包。
狠狠地想。
我终究还是来晚了。
我老婆他不干净了。
我终究只分到了二分之一的身体
哇哇哇唔唔唔汪汪!
白烨完全没感觉到他的凶残,只觉得迷路的小狗找到了家,蔓延在表情里的委屈喷薄欲出,热情抓住救命恩人的手臂,欢喜道,恩人,你能顺利来找我真的太好了,我生怕恩人放我走后,会连累到恩人。
许岁辞痛心疾首,早知道就不放人了,凭白先便宜了陈燧。
陈燧则智商则要高一点,直接挑衅问,我刚才听白烨说你在许家宅子救了他,许家二少爷倒是不很了解,但是许家大少爷许乘风据说是个狠角色,他们能轻易放你出来
一个暴发户二代居然还挺了解生意场的事情,令许岁辞颇感意外,但陈燧无疑在挑拨离间,叫白烨怀疑自己居心叵测。
太狠毒了。
许岁辞连忙解释,许家二少爷一直想对我不利,但是大少爷却早想赶我出门,救了白烨之后正好给许乘风一个借口。
像一个真正无家可归的小可怜,扯住白烨恳求道,我是被卖给许二少的,连身份识别卡都没有,根本不可能找到工作,被赶出许家只有死路一条
他这双眼睛什么都不会干,只会脉脉含情。
在华国身份识别卡里输入个人的全部信息,雇佣者会在雇佣前先刷身份识别卡来确认个人信用程度,没有卡等于没有工作机会,包括很多社会福利也无法享用。
白烨跟他同病相怜,戳到委屈的部分一样感同身受,不由瞪了陈燧一眼,分明指责他多心道,你根本不懂,恩人为了救我还把手机里的生活费都给了我,像他这么善良的人你怎么能怀疑他!
按照你的意思,我们穷人就活该被人欺负不该反抗,莫说他不是我的救命恩人,即使是马路上遇见需要帮助的人,我也不会置之不理!
拉着许岁辞的手往破旧小屋子里走。
还有,你人高马大的不要挡着门!
陈燧被推开一把,暴躁极了,白烨,你连他叫什么都不知道,怎么能随便相信陌生人!
许岁辞赶紧贴近主受耳畔,我叫岁岁,不是没有姓名的可怜人。
白烨更厌烦陈燧多管闲事,甚至想关起家门,我的事情不用你管,时间差不多了,你也赶紧回学校去吧。
给一向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暴发户二代一击心灵重拳。
陈燧的眼刀几乎将碍事的家伙凌迟处死,唯恐激怒暗恋对象,想了半天,挽起袖子道,你家那破水管子才修好一半,我帮你修好再走。
不容争辩,火烧火燎地钻进狭窄的厨房,顾不得地面泥泞,半跪在地上检查腐朽的自来水管道。
原来是这样弄湿的啊,这两个人。
许岁辞深深舒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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