愈近时,被称作圣池的湖畔扑入眼帘,成千数的人围绕在湖畔四周,简直是人头攒动,声响鼎沸。
数公顷的天然类圆形湖水中央倒影一轮皎洁的明月,无论湖水中的荷灯纸鱼船如何众多,甚至挨挨挤挤的境界,最中心那一块湖水始终能露出,而色彩明亮的各种华灯总会随着十几道水流缓缓飘走。
沈顾刻意查阅过关于圣湖的介绍,地质学家曾分析因为云城建立在山脚,常年山顶积雪融化后渗透地表,由地下水系统涌向圣湖,形状类似一个U形管,湖水常年不干涸,且朝四面八方形成数道溪流。
唐软认真听别人家的导游随便神吹两句,竟被神奇的湖水吸引,而且越听越玄乎,仿佛这湖水里真得隐藏着神明。
沈顾取出买好的荷花灯,催他快许愿。
唐软第一个愿望没说出声。
沈顾帮他点燃第二盏,立起耳朵仔细听清楚。
唐软异常虔诚的闭紧眼睛祈祷,祝爸爸妈妈平安快乐,身体健康。
第三盏灯祝爸爸生意兴隆,妈妈越来越漂亮。
沈顾等了半天,荷花灯放完,接着是纸鱼灯,纸鱼谐音为治愈。
他耐心等唐软祝福完了全部的人,包括阿猫阿狗。
最后一盏纸鱼灯,唐软实在讲得口干舌燥,双手捧起明火辉煌的小纸鱼,认真许愿,祝小叔叔......
沈顾一口气吹灭鱼灯里的蜡烛,稍微缓和半晚的表情冷漠到无情。
换个人。
沈顾手指旋转着打火机,就再没别的什么可以祝愿的?
他的表情隐藏在忽明忽暗的火光里,俊美的淡笑逐渐升温,勾出鲜少才有的笑弯,冥冥中吸引了周遭许多双眼睛的关注。
例如祝福一下眼前人?
唐软张开嘴问,那祝你和喜欢的人......
沈顾的笑容迅速敛退,带你出门玩是为了让你气死我?
难道我说得不清楚,还是你真的连话也听不明白。一种落寞感浮上心头。
哪还有别的什么喜欢的人。
早变成你了,傻瓜。
可惜沈顾不能随口对唐软说喜欢,唐软连感觉都感觉不到,一旦说出口,完全会被他曲解成敷衍欺骗。
快乐的想法容易互相传染,恼怒亦是同样。
唐软从他腿上立刻跳下地,稍微融洽的距离顿时消匿,他也气鼓鼓道,唐凌......唐凌他......聪明极了......我就是最笨的......
太生气了,结巴得越厉害,一想自己又被某人牵着鼻子走,转身就跑个无影无踪。
唐软穿过许多游客的身躯,眉头皱得极紧,许多人都是双双成对的情侣作伴,恩爱的甜蜜氛围叫路过的人都被满满塞一口狗粮。
我就是笨。
我就是笨。
唐软拍打自己的头,如果我聪明一些,才不会稀罕你那一点温柔。
也不见沈顾追来,或许是人挤人的声音实在嘈杂。
唐软跑出圣湖后,看见一家五口人正随着人潮往湖中心走,因为地势平缓,这一家人中也有一个残疾人坐在轮椅上,每个人的微笑在灯火的映照下都格外幸福甜蜜。
沈顾的腿不好
或许电池要没电了
唐软的脑海里唯一想到的便是这些。
他又后悔自己的冲动,折回人群里四处寻找沈顾的踪迹。
索性沈顾的轮椅十分好认,没走太远便看见沈顾操纵智能轮椅往人稀少的方向驶去。
唐软并没有立刻跟上去敲他的狗头,而是安静地尾随。
纵使人群熙熙攘攘,欢笑连天,也没有什么能阻拦他的逆行,每个人都格外有礼貌地让出道路,方便残障人士轻松路过,只不过一位神色寡淡的英俊男士坐在轮椅上一脸冷酷,依旧引得旁人窃窃私语。
唐软跟了半天,一眼不敢少看,生怕他被挤到湖里。
直到沈顾到达圣湖与小溪流相接的位置,人群都往湖中心挤,唯有少许的位置能让他的轮椅挤过去。
沈顾应该是叹了口气。
唐软藏在来来往往的人影底下,至少能听见一些。
沈顾伫立湖畔停了半晌,取出打火机将最后一只纸鱼船点燃,丢进水里前,轻声默念着。
希望软软有朝一日能原谅我所有的错,如果要我的腿一辈子都好不起来......
他原本还想说下去。
唐软走过来从背后捂紧他的嘴巴,害怕丈夫嘴里的每一个字眼成真,竟吓得脸色惨白。
不会的,别瞎说......唐软的头没出息地斜靠在沈顾的后脊,你的腿会好的,我其实一直只想你平平安安而已。
包括荷花灯的第一个愿望。
也只是希望你能早日康复。
唐软叹口气,温热的呼吸喷向沈顾永远不会弯曲的背肌。
我......我最后一次原谅你吧。
作者有话要说:
磕头谢罪,最近实在太忙了,跪求更新时间放在十二点,亲亲们早点睡吧,不好意思(__)。
第30章
软软......
沈顾的心底鲜少有融化的时刻,若说他曾对唐凌的外貌与聪慧有那么一丝丝心动,再面对唐软的任何时刻,尤其包括此时时刻。
都绝不能简单地以心动二字来概括。
唐软是天使。
反手扯住唐软的手腕,从后带到面前,遑论多少身影从轮椅后蹭过,投来纷繁复杂的眼神,他都视若惘闻。
如果一个人眼中只有另一个的存在,余下的世界便只剩下黄昏。
别这样......
软软的泪珠尚未从眼眶中跌落,待留不留得欲在清亮的眼底流转。
隔着一层水雾,他看到了沈顾的变化。
一种高亢的变化。
唐软真怕他要在人多的失态,匆忙拿出那两只奇丑无比的糖葫芦兔兔,往沈顾的嘴唇猛一塞。
别这样......别人看见不好的......
沈顾无奈转为轻笑,嘴唇戳着四只胡萝卜耳朵,仿佛同仇敌忾的卫兵奋力保卫公主免受巨龙的侵害。
沈顾道,看了又如何?我们是合法的。
唐软颤了颤,低头不好意思说话。
唯有天上的皓月与圣湖的月影依旧。
沈顾对生活质量的要求很高,每晚必须要浸浴,这对家里的男佣们来说非常容易,唯独对唐软确实是一种体力考验。
他必须要先调节好水温,放半池的水,沈顾脱好衣服坐轮椅进来,两人一起用力,他要负责轻手轻脚抬起丈夫的腿往水里放置,借助水的浮力把沈顾侍弄平稳,后腰处必须提前摆好隔水的充气靠垫。
入浴较简单。
出浴则麻烦极了。
因为是一个人的单薄力量,唐软要先将池水排空,取两条干净毯子,一条铺满仍然潮湿的浴缸底部,叫沈顾湿润的身躯不会感到任何不爽利,再铺盖好另一条盖身上叫沈顾保暖。
接着软软会取出吹风机,替沈顾吹干一头乌黑清爽的短发。
再半蹲身躯叫丈夫趴上后背,吃力地将某人重新摆弄回轮椅间坐好。
唐软做这些繁琐的工作从未喊累,更无怨言,只是微微屏住呼吸,竭力保证在最短的时间内把丈夫的一切需求安排妥当。
把沈顾安安稳稳地转移回矮床上,倒温水服侍对方吃完药,再把提前温好的热敷药包摆放在沈顾的膝盖上。
沈顾想与他多讲两句话。
软软已经拿着专用的皮革保养油,趴在轮椅间上上下下忙碌,高级皮革保养得油光锃亮,外出不会失掉沈顾的身价。
比勤劳的小蜜蜂还要努力心细。
唐软自从返回民宿一直没来得及脱掉身上的服装,他体型偏瘦,即使有一米七的身高,偏又白皙又纤细,民俗服装穿在身上介乎于某种原始纯洁的美感。
既像半裤,又似裙子,一截绣花的长带紧紧扎起小腰,两条光滑的腿柔洁如玉,趴在轮椅前微撅起并不明显的臀,两条腿一条半跪,一条半曲,摆成令人口干舌燥的形状。
颇软,颇美。
褪去绣鞋的脚便更白了,足尖时而绷直,时而弯曲,随着汗液涔涔,周身散发的蜜珀香味愈发浓厚起来。
沈顾道,软软,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