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软依然感觉屋内的气氛愈发压抑,沈顾的拳心在用力,骨骼发出咯吧的声响如同捏碎一切沉痛阻碍。
沈顾克制又克制,终于缓道,石麒死了。
对于石麒的名字,堪比惊悚之夜的莅临,是唐软永恒的痛。
沈顾决定换另一种方式,他是自鲨的,在他捅了我之后,送他到警察局之前,石麒切断了自己的气管,当场死亡。
我也不想说他究竟有多么罪有应得,死不足惜,但他死的不早不晚,正在我需要他作证的关键时期,软软你不好奇吗?
唐软捂住耳朵。
沈顾抛弃腹痛带来的颤抖,一把将他扯回自己怀里,忍受伤口不断被碾压,强硬扯开唐软固执的双手。
软软,你知道我最初找见石麒的时候,他曾对我说过什么吗?
事到如今,不论唐软相信与否,沈顾都决定赌一把,把整件事情的真像告诉对方。
他不准软软被沈慎言带走,何况沈慎言心机深沉,谁知道这个家伙是否对唐软存着什么坏心。
软软你必须听我说!
腹部的绞痛远比不上心头的撕裂,石麒告诉我,他对你做的一切,包括以血养蛊的事情,都是沈慎言暗中指使他做的,为了将我们分开,沈慎言简直卑鄙无耻极了!!
唐软的手腕被紧扯着,沈顾把纤细的部分牵制到全然不容抗争,他只能小幅度挣扎,低声重复,你说谎。
石麒真的死了,要我给你看尸检报告吗?沈顾被唐软手指上的戒指气到要命,下狠心拔了几下,居然卡得很紧。
一气之下将唐软的手指含在口中,舌头猛卷,咬着戒身使劲拔了下来,一口吐在地面砸出响动来。
双手始终不肯放松,把软软强硬摁在身下,看在我这刀口第三次被挣破,求你稍微听我说几句,就几句话!
沈顾说话嘶嘶地倒抽冷气,确实痛得满头冒冷汗。
唐软果然不再乱动,只是不能相信沈顾的造谣,怀着拒绝说,小叔叔一直很关照我,你这样诋毁他是什么居心,好,即使小叔叔确实想拆散我们,可他又跟石麒的死有什么关系!
沈顾痛到双眼星花乱坠,拧住一股劲儿压制唐软,对情敌的恨意愈发深刻,软软,这并不是危言耸听,你知道石麒的手里捏着几百万现金,一直藏在乡下的出租屋内,那他为什么会愿意死?他只不过在我肚子上捅了一刀,即使坐牢也顶多三五年也就自由了,他若不是被什么威胁到性命,又怎么会舍得抛弃金钱和自由。
何况他为了挣到这几百万,对你做了多么过分的事情,他都跟我交代清楚了。
他先把你捆起来,让你在误以为是我指使的同时用迷药将你麻醉,然后点燃了整座宅子。
其实那个时候沈慎言已经在门口接应着了,说到这里,石麒还说那个该死的司机老曹也是沈慎言安插在我身边的眼线!一个一切向利的自私鬼,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去自鲨呢?!
你知道石麒用刀子捅进我肚子里,他说过什么?他说沈慎言实在太可怕了,两年前就能猜到我会找他。
还有这次,沈慎言故意激我,叫我跟着你们来潘普洛纳,你当时跟他待得最近,出事时他是真心主动来救我的吗?他打我的那一巴掌时眼神有多么歹毒?!恨不得我立刻死一般,软软你注意过吗?
唐软被一连串的问题怔住,半晌不知该如何回复。
沈顾比他聪明,也极善于观察,可他现在逻辑缜密地将问题一股脑地抛向唐软。
唐软彻底不再说话,沉默是金。
沈顾低抽两口冷气,用冷汗浸透的手掌去抚触软软僵硬的面颊。
宝贝儿,不好意思,吓到你了。沈顾一股脑说完自己的疑惑,又看到唐软被自己咬伤的中指指根,可怜兮兮得啃出洇血的咬痕,他又自怨到心疼。
宝贝儿,我不该把这些负担又施加在你身上。
沈顾的头缓缓靠近唐软,以光洁的额头摩挲对方的下颌,直至整颗头颅全部埋在唐软的颈窝。
我好痛,真的好痛。
一点儿也不骗人。
但我从没欺骗过你,不是吗?软软,你可能认为我为了阻挡你嫁给小叔叔满口诬陷,但我不是那种人,你跟我在一起生活那么久,我对付敌人的招数极多,唯一不屑使用的就是诬陷。
我只是不同意你跟小叔叔结婚......说得太多,也很痛,沈顾的眼角情难自已地淌出眼泪,沾湿了唐软的衣领。
我可能真的病了,不是身体上,而是心理上,每当我从噩梦中惊醒,第一个念头便是,软软不肯要我了,我的胸口被你剜了一个血窟窿,好疼,软软,你以前不是最疼爱我的吗?连我从两层台阶下跌落都会紧张得红了眼眶。
软软,我现在就好疼,疼得快死了,你不要抛弃我好不好?
沈顾幽怨的声音逐渐降低,贴着唐软的心口不断倾诉。
软软,我怎么舍得让你为难呢?只是我也就只剩下这一条烂命而已,如果不全力向你靠近,恐怕......
沈顾的声音逐渐空洞,一眨眼你就彻底消失了。
等沈顾睡下,唐软整理好被他扯乱的衣衫,走进洗手间随便洗把脸,眼睛看不出红来,才转身走出病房。
沈慎言一直等他。
待唐软一靠近,沈慎言立刻扶住他道,你已经仁至义尽,也没必要再陪他耗着,明天一早我们可以继续上路,我跟哥嫂说好了,助理会等沈顾的病情稳定,亲自送他回国修养。
唐软抬手,将自己耳畔的碎发整理清爽,不用,我刚才认真思考了一下,西班牙毕竟不是我的故乡,住在这里一时可能是痛快的,但不能住一辈子,我也没有信心能学好外语。
沈慎言目光立刻沉淀下去,什么意思?
唐软露出抱歉的笑容,把从地面捡回的破戒指放回沈慎言的手心。
就是这个意思,我想回华国,也没有和任何人结婚的打算。
无论是沈顾,还是沈慎言。
我都不想要。
第80章
一刻不愿意再作停留,唐软也不想跟沈顾一起回国,他只能尝试用手机的翻译软件,到入住酒店的前台咨询,能否帮忙订一张返回华国的机票。
潘普洛纳飞往华国倒是有特价机票,只要他从沈慎言那边拿回签证和户口,也是能自己回家的。
沈慎言知道他的打算后,多少有点生气,不过他并非在气恼唐软的一意孤行,而是全部推在沈顾那个倒霉侄子的头上。
知道唐软心里不舒服,也顾忌到他们两人的旅游签证期限有90天,本来打算看好房子,同时申请居留,等居留申请批复后再回国一趟的。
全部被沈顾破坏殆尽了。
沈慎言自然心底不痛快,不过哄好唐软才是关键,关起门来与唐软促膝长谈几小时,才最终说服软软一定要跟自己搭乘同一班飞机回家,起码互相有个照应也更加安全。
对于求婚的事情绝口不提了。
唐软对他的愧疚感是发自内心的,沈顾的咄咄逼人与小叔叔的洞彻事理呈现出鲜明的对比。
可是人心从不是对称图形,总是歪了那么一点点,偏心起来论谁也没有办法。
沈顾跟他喊疼的时候,唐软不得不承认,连他肚子上也隐隐地痛,仿佛那块疤痕重新切割这块肌肉组织。
是他羞于见人又不愿正视的隐患。
最终,提早结束了西班牙之旅,两人顺利从异国他乡返回天城。
吉吉恐怕是再也不想看见飞机,旅途的一半路程中就在狂吼乱叫,害得唐软去领它回家,被机场的工作人员深深凝视了许多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