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软的激将法并无什么实际上的攻击力度,沈顾仔细望他,书房的台灯原本就是为了保护视力健康,选择了晦暗不明的灯泡。
唐软的表情也十分晦暗,即使他的五官艳丽,在幽暗的灯光下更加难掩心事重重。
沈顾只好假装同意道,今天一切都太过凌乱了,真的,我现在脑子连前后左右都分不清,让我先休息一晚,如果明天这种混乱的感觉仍旧没有消除,我再跟你详细说清楚。
强迫自己恢复了往日的冷静,揪住唐软的手指说,先留下,现在天色也晚了,一切等明天再说,好吗?
沈顾已经准备好了下一句要对唐软讲的话,唐软居然主动同意说,只要爸爸妈妈不讨厌我,我......
实在太想知道,沈顾明天会告诉他些什么了!
主动跟在沈顾的轮椅之后,走出了书房,家佣早受到少爷的嘱托,晚上务必什么人来都不要应答,特意将唐软送去了较为偏僻的客房。
而后长呼一口气。
事情比较顺利。
沈顾抬起手腕,时间正是9:45,距离他被抢救出来还差好几个小时。
经过苦苦的哀求,沈冲才答应帮忙缠住沈慎言。
对于不孝顺父母的例子,他该身当反面典型教材了。
接下来,沈顾并未闲着,操纵智能轮椅来到地下车库,司机早已经准备就绪,包括李医生也在,还有一名提着化妆箱的化妆师。
沈顾上车后,直接问道,你从来有没有对我们所处的世界产生过怀疑?哪怕一次也好?
李医师快速掏出手电,打算翻看一下沈顾的双眼球。
啪!手电的靠近被冷淡打开。
沈顾明显不爽极了,我的脑袋现在很清醒,这点我可以百分之百保证。
每个人的混乱是必然的,只是他实在无法相信,这个世界居然是一本书,而他仅仅是书中的一个重要配角。
医生是无神论的忠实捍卫者,这点我深知肚明,可是我有个问题想你,你能帮我找到答案吗?
车子开始缓缓上路,逐渐加速。
李医师收回手电筒,坐到沈顾的身旁,不断观察对方的精神状态,目前看来确实正常,除了腿部,沈顾并没有遭受重创,实属走了狗屎运。
沈顾问,为什么我结婚前后几年里,遭遇了这么多的灾祸?每一次都是致命的?
这?
李医生不得不对这个好笑的问题,回报以不厚道的哂笑。
这个真是把我为难住了,恕我从医这么多年的经验来讲,遭遇车祸的人下次很有可能还是会被车撞,而做手术摘掉肾脏的人下次有可能还会摘掉胆。
他可没敢说,不一定沈顾正是那种万中挑一,倒霉到喝凉水都塞牙的体质呢?
沈顾凝神,并不是这样的。
他派出去的人正在着手调查事故的起因,还没有来音信。
不知道究竟哪里最不对劲,沈顾双手不停在膝盖上画圈,我之前为了去找软软只身前往西班牙,可是在潘普洛纳遭遇了牛群发疯的意外,险些被逃命的人踩踏致死,这次也是一场突如其来的车祸。
可以说灾祸接连不断了。
李医生也被他沉重的思考方式所引导,你在西班牙居然还遇到了危险?
那你确实有够倒霉的。
所以我不能更倒霉,也不能坐以待毙!沈顾的双手在膝盖前叠握,毕竟我现在面临的疑惑不能跟任何人讲,以防听见的人都以为我是神经病。
所以我得亲自验证一下,只有通过验证,我才能确定那些疑惑是真是假?!
沈顾指指头部,我得自己弄清楚,为什么以前从不在意的事情,如今联系起来竟然充满波云诡谲又合情合理!
真的是我运气不好,还是有人扭转了剧情,让他成为了替罪羊。
两人一路各有所思。
赶到天城西区医院,时间是凌晨12:15,化妆师一路替沈顾的脸上涂抹灰白色的化妆品,脸上蹭伤的部位用高超的技术伪造出恐怖的创伤。
李医生不由啧啧道,我认识你这么久,说句老实话,若非你花重金雇佣我,我真不想做你的朋友。
疯子一个。
沈顾咧开苍白的嘴,气色惨然反驳,以后我会把你当作我最重要的心腹。
建立比朋友更深的友情。
李医生努努嘴,还是算钱吧,方便。
按照沈顾的安排,医院后门推来一辆手术车,沈顾换好病号服被抬在上面,用医用棉被紧紧裹着身躯,送进医院内。
李医生是医生世家,自己家就是开医院的,平常各大医院开学术交流会彼此都十分熟稔,这家公立医院的院长更是熟到不行,稍微行个方便也没有损害到谁的利益。
沈慎言与沈冲二人在手术室外守着几个小时,沈冲提前把妻子送去了美国,说要她联络好美国的医院,替儿子做膝盖手术做足准备,恰好没有参加这场闹剧。
沈慎言算是能沉得住气了。
主要他也并非白白等待,起码知道沈顾的好歹再做打算。
不过沈顾车里的那些随行人员可没有沈顾那么幸运,除了车子的主副驾驶系上安全带,其他人并没有系安全带的习惯,所以车子滚动的瞬间有人被甩出车窗,造成多处骨折。
给沈冲汇报的秘书小心翼翼,头上还捆绑沾了血的纱布,胳膊吊起来一只打好石膏。
沈冲立刻叫他回去病房休息,公司会委派别的人来处理事故解决遗留问题。
正常人都成这样,更不要提沈顾那个残废。
手术灯灭,医生满面憔悴地走出来,朝两个人表示好的消息说,病人总算脱离险境,全身多处骨折,肋骨还扎到了肺部,幸亏抢救及时。
其实说得人,正是从车子上甩出窗外的那名保镖。
沈冲清楚知道真实情况,终于松口气,朝医生由衷道谢,谢谢,真是太感谢,辛苦你了。
又对沈慎言叹口气,眉宇紧皱,谢天谢地,你帮我去送一下大夫。
手术室中推出的病人戴着呼吸面罩,毕竟是腹部刺穿伤,仍旧需要送入重症监护室留观一段时间。
沈慎言完全不想看沈顾的脸,扭头去送连续做了六个小时的大夫回办公室。
医生连忙推辞,不用了,这是我应该做的,等会儿家属可以进去看一眼病人。又交代了一些相关事宜,转身走了。
沈冲又重重松口气道,揉摁太阳穴舒缓紧绷的神经,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啊。
侧身招呼沈慎言,幸亏你嫂子去了美国,这件事真的不能往外传播。大手摁紧兄弟的肩膀,几乎老泪纵横,多亏有你。
看见沈冲的鬓角露出银丝,满脸困倦仿佛老了几岁,沈慎言心头稍微异样,极快回复平常。
这是我应该做的。
依照护士的要求,两人穿上抗菌服进入重症监护室,里面的仪器声沉缓而严肃,无时无刻不再记录生命的脆弱易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