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当的过河拆桥,用完就扔。
邪祟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双眼微微眯起,上挑的凤眸中隐隐透出几分危险。
裴柳闭着眼,病得晕乎乎的,敏锐度也急剧下跌,察觉不到近在眼前的威胁,而是自顾自地卷着被子,难受得哼哼唧唧,像受伤的幼兽在小声撒娇。
邪祟盯了他一会,视线从他泛红的眼尾,脸颊,脖颈,缓缓滑过,是很漂亮的颜色。刚才指尖触及的温度,也很温暖,像是被阳光晒过的干净溪水。
一个漂亮却很脆弱的人类,随意一缕阴气就能轻松杀死,偏偏,又能吸食他的阴气不被伤害。
邪祟身后的黑雾飘起,很快凝聚成不同的形状,变出了一套木制桌椅,桌上放置着笔墨纸砚。
忽然有了画人的兴致。
邪祟坐下,熟练地提笔沾墨,看着床上的裴柳,在宣纸上几笔勾勒出大致轮廓。
卧室内很安静,只有一个人的呼吸声,和笔和纸摩擦的细微声音。
过了半晌,邪祟垂眸画得入神,裴柳却因为烧得喉咙发干,睁开了湿漉漉的眼睛,不舒服地咳了两声,声音虚弱地说:水
他摇摇晃晃地从床上爬起来,伸手去拿床头柜上的保温杯。但刚睡醒,手疲软无力,连盖子都拧不开,试了好几下,他就转头看向不远处模糊的黑影,看不清长什么样,只知道那里有个人。
我想喝水裴柳眼巴巴地看着他,眼里都是渴望。
邪祟继续画自己的,没有理会。
裴柳也继续叫唤,病弱的声音软绵绵的,没什么力气,还带着点沙哑,听起来可爱又可怜。
邪祟执笔的手顿了顿,落下的墨点晕染开来,不禁皱眉,终于抬眼,有些嫌弃地看向这个麻烦的人类。
裴柳也看着他。
两人像是在无声对峙,看谁先认输。
最终,邪祟不耐地轻啧了一声,站了起来,走到床边,随手拧开了保温杯,还为了不让他再烦自己,甚至把温水倒进杯盖里,递给他。
裴柳双手接过,低头慢吞吞地喝了起来,像是一只舔水喝的乖巧小猫。
邪祟立于一侧,沉默地看着。近距离看,更能看出裴柳皮肤细腻,光滑如玉,瓷白莹润,不见瑕疵似的完美。
他想着自己刚毁了的画,忽然想起来,作画并不一定要在纸上,曾经就听说过,肤若凝脂的好处。鲜艳秾丽的繁花若是盛放在肩膀胸口,肯定也很漂亮。
邪祟盯着裴柳因为吞咽而微微颤抖的颈项,想象着画面,饶有兴致。日后或许值得一试。
被盯着的裴柳对未来的危险毫无所觉,专心喝完了一杯盖的水,不够,又喝了一杯,干渴的喉咙才终于得到滋润缓解,满足得两眼弯起,礼貌道:谢谢。
然后,他就困顿地打了个哈欠,重新躺下,缩进被窝里,闭眼睡觉。
邪祟坦然地接受了这声谢,还很顺手地摸了一下他的脸,指腹微蹭,仿佛在摸一只小羊羔。
过了一会,门外传来刻意放轻的脚步声。
邪祟浑不在意。
卧室门被小心翼翼地慢慢推开,一个陌生男人悄悄探头进来,是特意来照顾病人的工作人员。
他原本应该进房间的,但一股阴风迎面袭来,通体发寒,随后,脑子空白了一瞬,身体就像是不受控制似的转身,再度悄无声息地原路折返。
回去之后,工作人员理所当然地告知导演,裴柳退烧了,正在好转,不用担心。仿佛他真的照顾过裴柳一样。
裴柳睡了很久,出了一身汗,确实好了很多。
只是,身上的衣服也因此被汗水浸湿透了,头发也耷在额前颈侧,黏嗒嗒的,很不舒服。
于是,裴柳撑着床爬起来,扯了扯胸前的布料,湿了的衣服贴着皮肤,凉凉的。他掀开被子,慢吞吞挪到床边缘,脚虚虚地在地上乱划,找着拖鞋。
终于穿上了,他就拿上干净的衣服往浴室走,只是病还没好,发汗后浑身酸软乏力,走路都像是踩在棉花上,没有实感。
也根本没注意到床边立着的黑影。
邪祟看着他身形微微摇晃,跟喝醉酒了一样,不禁怀疑他会在洗澡过程中摔一跤,淹死在里面。人类太过脆弱。
思索过后,邪祟跟在他后面,也轻易地进了浴室,就靠在洗手池旁看着。
病着的裴柳变迟钝了,平时能感觉出来,如影随形的窥伺感,此时全然不知。
他站在花洒下,让温热的水流落在身上,将汗水带走,微凉的皮肤也沾染上热意,透着浅浅的绯色,十分漂亮。低头时,锁骨深深凹陷,无意中盈了一汪水,随着动作摇晃流淌。
半晌,裴柳关了水,转身去拿架子上的浴巾。挂架在洗手池一侧的墙上。他伸手过去,恰好越过邪祟的肩膀,距离一下拉近,温热的呼吸轻洒在他的耳畔,惹起一阵痒意。
邪祟面无表情,一动不动,目光平淡地落在裴柳的颈侧,脉搏跳动,散发着活魂的芬芳气息。微微倾身,就能一口咬住,品尝美味。
作者有话要说:
邪祟:不耐烦,嫌弃,脆弱的人类。
柳崽:呜QAQ
邪祟:好好好,照顾我老婆。
第16章腰被搂住无法动弹
裴柳距离估算错误,伸了两次手,都没碰到浴巾。又往前,才终于拿下来,擦干身体,穿上衣服,走出浴室。
洗了个澡,整个人放松不少,裴柳懒懒地打了个哈欠,走路都不怎么用力,半拖着走,跟骨头软了似的。这样的状态,脚上拖鞋又是湿的,自然很容易打滑。
裴柳踉跄了一下,身体失去平衡,向后歪倒。这么一摔,刚才的澡就白洗了。
不过,他没有机会屁股着地,因为在刚向后倒时,一只手就在他后腰随意地托了一下,让他再度站稳。
裴柳甚至没感觉到发生了什么,茫茫然地怔了一下,就继续朝着柔软的大床走,回去躺下,继续睡。
这一次入睡后,没过多久,他就做起了梦。
或许是呼吸不顺的原因,他梦到自己沉入海底,不受控制地不断下坠,周围都是无形的水,没有任何着力点。
很黑。
令人感觉迷茫,无助,失措。
裴柳眼睫颤抖,薄薄的眼皮下,双眼不安地转动,想要醒过来,但上下眼皮像是黏在了一起,无法睁开。
呼吸被夺去,氧气不足,胸口窒闷。
他不得不张开嘴,吐出一团气泡。
海底深处,沉睡着望不到边际的巨大黑影,宛如漆黑的浓雾,在水中浮浮沉沉。
黑影飘散凝聚出许多长条,像深海怪物的腕足,朝裴柳袭去,卷住了他的身体。
朦胧的黑雾看不清模样,一团不可名状的存在,像猫科动物长着倒刺的舌苔,被它蹭过的皮肤发红,缠绕之下,那种无法呼吸的窒息感更重了。
裴柳皱着眉,倏地惊醒,腰间和后背的皮肤有着轻微的刺痛。
他忍不住动了动,却发现腰间横着一双有力的手臂,宛若牢固结实的锁链,让他无法的动弹,被紧紧箍住。
几乎同时,他感觉到后背贴着冰冷宽阔的胸膛,很显然是被一个高大的男人从背后抱在怀里。
裴柳当场愣住,本就在发烧迟钝的脑子,此时更是一片空白。
他,是还在做梦吗?
一层又一层。
盗梦空间吗?
裴柳半睡半醒,意识并不清醒,也不知道害怕,甚至还有心情看腰腹前圈着的手,苍白修长,骨节分明,很有力量,弹琴的话肯定很灵活惊艳。
没一会,他就又沉沉睡去,呼吸绵长。
直到日暮西沉,夕阳余晖透过窗缝潜入,爬上被角,裴柳才悠悠转醒。
或者更准确来说,是饿醒的。
睡了好几个小时,烧退了,生病的难受也缓解不少,就是还有些病后的虚弱。
裴柳伸了个懒腰,坐起来才发现,腰间的T恤布料堆叠,一团皱痕。
他到底怎么睡成这样的?
裴柳失笑,穿上鞋,换了身衣服,就打算下楼找吃的,完全没注意床的另一半也有人睡过的痕迹。不过,就算注意到了,他也只会以为是自己睡相差,滚过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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