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兆两条腿在空中荡啊荡,双手撑在身后,有点想打瞌睡。肖兰喊了好几声才拉回他的注意力,招手叫他下去。
何兆本来懒得理她,突然想到肖兰今天好像回家了。心头一动,他站起来也不拍腿上的灰,迈着长腿走下坡。
肖兰提着个布袋子,凑到他跟前,“喏,我家里做的咸菜,我装了两罐。这里就咱们俩是河子屯的,互相照应嘛,给你一罐。”
她走的时候才想到,该跟何兆更走近一点,不管是他的亲戚,还是他本人对她在贸易部工作都有好处。想也不想就叫肖缘给她弄点东西带上,还特地吩咐分开装两份。
肖缘也没问,知道她爱吃家里的咸菜,找了两个不知什么时候的罐头瓶子,塞了满满两瓶,何兆拿在手里都觉得沉甸甸的。肖兰说,“别看颜色乌漆嘛黑的,可好吃,我娘不得空,我妹做的。废了好些功夫,上树砍椿芽,下田坎挖折耳根,还掺了别人家都没有的野葱,我就喜欢用它下饭。”
嗯嗯?小缘做得?何兆本来不想要,闻言一把夺过去,似乎怕肖兰后悔。手上忽然空了,肖兰懵了一下,抬头对上何兆鄙视的眼神,“饭来张口衣来伸手,你咋不自己做?就知道享受别人的劳动成果,典型的资本主义做派。”
莫名其妙被攻击,肖兰更懵了。不是,那句话咋说来着?拿人手软吃人嘴短,何兆你怎么回事儿?没等她问出来,何兆已经转身走了,欠扁的声音传来,“替我说声谢谢。”走了两步又停下,抓了一把后脑勺,似乎有点泄气,“算了,别提我,也别说送我了,就这样吧。”
日子就这样不咸不淡过着,一天天得好像很慢,又似乎眨眼之间,又到了肖兰回家的日子。何兆终于能摸上方向盘,五叔甚至几次放心地叫他开,自己窝在副驾驶座上打盹儿。
何兆一直都挺积极的,这天听说肖兰过几天回家,死活要跟五叔请假。他来了这些日子,从来不曾提说要回家看看的话,今儿很反常啊,联想到肖兰经常过来找人,又听他说要送肖兰回去,五叔神秘地笑笑准了假。
肖兰老早就使人送信说要回来一趟,有点东西拿不走,喊肖缘或者肖飞来接。肖兰走的时候看见何兆,还挺惊喜,以为他碰巧也有假。
哪里知道何兆故意不提前给她说,就怕她到时候麻烦他,家里不派人来接。而肖飞要上学,肖一德下地,周桂花照顾宝贝猪崽儿,十有八九是肖缘来接肖兰,到时候他就可以见到她了。何兆心里这样盘算着,踏上回家的汽车,莫名雀跃又期待。
下车时看见那道熟悉的身影,他心里忽然就很踏实,又有点小兴奋。就好像远行的男人,跋山涉水,始终要回家,因为知道家里有个人始终在那里等他。
即使吵得天翻地覆,表面上形同陌路,还是忍不住关注牵挂。他知道自己挺没出息,想不通的时候也鄙视自己。可要是能忍住一时的怦然心动,便不会体会到袭来的至死不渝。
他帮肖兰把东西提下来,拽得他一个趔趄,“什么啊,这么重?”
肖兰脸色一变,“诶诶,你小心,就是我在城里买的布,别弄坏了。”
肖缘没想到会见到何兆,有点不自在,伸手去接肖兰的行李。何兆很自然将袋子换到另一只手上,空着的手差点叫她牵上,指尖扫过手心,都觉得身体一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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