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花苑是什么地方,叶莺团自然是知道。
去的路上,小姑娘几乎要绞碎手帕,她胡想一路,腹诽了许多话打算兴师问罪,先问问东叔为什么会在花楼,再问问他为什么那么久才来找她。
总之,没有个说得过去的理由,绝不轻易原谅他。
白日里,客人不多,一个女子来花楼并未引起太大的动静,之前传话的狗腿子见叶家小姐真的来了,谄媚地引着路带她去雅阁。
路上,经过身侧的姑娘们都在说着雅阁里的客人是多么的好,拿足了银子,还不用累身子。
叶莺团愈发确定了就是贺东,心下怅然,东叔竟然真的找别的姑娘……
兴师问罪的罪名又多上一项,在狗腿子轻扣门板推开的瞬间,叶莺团差点就让酝酿多时的责骂声脱口。
可是,当她看到那个在脑海里萦绕多日的男子斜靠在看台上,微垂着脑袋,容貌一如曾想象的那般英伟,墨眉浓黑,张扬跋扈。
听到开门声后,他停下了轻敲栏杆的小动作,缓缓转过头,眼尾微抬,红瞳中情绪晦暗不清。
只一息,眸子就开始泛雾气,叶莺团捂着唇想抑制,可泪水哭声还是自指缝泄露出来。
瘦了点,还是爱哭,贺东低哑地叫道,“小姑娘。”
“东叔。”叶莺团带着哭腔唤他,小跑过去搂住了男人的手臂,“你的手。”
她第一眼就看到了,男人厚厚缠裹起来的手。
贺东原本做好了对方问及红瞳的准备,没想小姑娘先是关心起他的伤势来,男人柔声道,“不妨事,小伤。”
“哪里是小伤。”叶莺团当时亲眼所见男人手掌被箭矢贯穿,伤在他手,痛在她心。
“真没事。”贺东皮糙肉厚地没把伤势放在心上,他捏着小姑娘下巴迫使抬头,红瞳明目张胆地对上人湿透了的杏眸。
“做什么啊。”叶莺团没理,以为他是想遮掩伤势,急着再次低头去查看男人的手。
“抬头。”贺东没法子,完好未裹的手指稍稍用力,“看我的眼。”
动作强硬,语气不尽然。
叶莺团无奈地看去,入眼一片纯净的赤红,旭日东升之色不过如此,她仿佛才注意到对方瞳色,怔怔地吸了下鼻子,嗓音嗡嗡的,“东叔的眼睛……”
“嗯,红色的。”贺东含糊说着,睫毛微微落下半阖上眼。
叶莺团小心翼翼地捧起男人的脸,她踮起脚尖凑近了,屏气凝神仿佛是在打量。
贺东不着痕迹想避,红瞳瞳孔收缩,他挪开了视线,生平头一回不敢与人对视。
半晌,叶莺团担忧道:“是伤着了吗?”
“天生的。”贺东见人还在状态外,提点她,语气凉淡,接下来小姑娘就算厌弃,他也无所谓了。
然而叶莺团松了口气,踮起脚尖落下的同时放开了捧着男人脸的手,放在自己穴口拍拍顺气,“不是伤着就好。”
屋内静谧地出奇。
叶莺团知道男人没伤着其他地方,专注地托起他手隔着厚布呼气吹吹,娘亲曾经教过的法子。
贺东有点茫然无措,他几次闭上睁开眼,呼出的气息拂在手腕让他确信不是在做梦,那这虚无的不实在感哪来的?
二人沉浸在各自所想中,直到有一声音插入打破寂静。
“狗的话,你是什么花色的?”
坐在角落的阿左突然出声,叶莺团猛得发觉屋里还有其他人,她慌慌张张抹了眼泪往贺东身后躲。
“没事。”贺东大掌轻轻拍了拍她后腰作安抚,侧目看了眼脸色铁青的沈四少爷。
小姑娘这大咧咧,根本不在乎的反应,他们谁都没猜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