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桌被一扇花开富贵的锦屏隔开,周围侍立数个随从,听她说明来意也让进了,便见圆台桌上摆了七八茶点碟儿和几壶香茶,围坐五个男人,身边皆有倌人陪,常燕衡正和个方面乌须的中年男子在划拳,却输了,笑着欲接过随从递来的罚酒,却被身旁的倌人截去要代吃,中年男子不允,张嘴嚷嚷,又去拉倌人的手,不想那倌人手一颠,酒液洒出浇他一脸,引得哄堂大笑。
那倌人站起身,忍住笑揩帕子要替他擦,一面说:“曹厅长大人大量,饶我此遭!”
月梅看的眼热,清清喉咙,捧着食盒子上前问:“不知哪位是常二爷?”
所有人都朝她望来上下打量,都是品尝风月的老饕,男人掠过旧衣迅速捕捉住那份暗丽,倌人则羡嫉年轻的飞扬跋扈,一时倒冷了场,月梅颊腮泛起红晕,因无措却更烈艳。
“有事?”常燕衡端盏吃茶,淡淡看她一眼,没甚麽表情。
月梅闻声一愣,没想过他样貌如此出众,连忙回:“金宝小姐命我来给常二爷送点心。”语罢,把肘挎的食盒搁到桌上。
浇曹厅长满脸酒的那倌人调侃:“金宝何时这样大度,敢放个活招牌在面前招摇?”其它倌人皆捂起嘴笑。
月梅晓得她们误会了,待要辩解,却听常燕衡很随意的语气:“退下罢!”随从过来打赏一张钱票。
她攥紧钱票谢了,转身出锦屏,朝旋转门的方向去,脚步尚留恋此间纸醉金迷,却又必须赶紧离开,守门的已虎视眈眈盯着她。
背后传来小凤仙在唱梅兰梅兰我爱你,她这才看见天上的圆月亮,像桌上闲搁的大白盘子,泛起陈积的油黄渍。
身后有人喂喂拉长调拽她的脚步,回头看竟是给赏钱的那随从,一颗心瞬间擂动如鼓、震得她手指发麻。
“这位哥哥有事麽?”嗓音隐隐有份期待,真期待甚麽,她自己也不知。
那随从递给她一张名片:“我们有位爷相中你,你若肯的话,可照上面地址去找他,他是个官爷,有钱有势,你自己看着办!”转身就跑。
“是,是常二爷麽?”她扯着嗓子喊,却没得到回应,呆愣着站了会儿,才慢慢往福州路去。
两盏高挂的灯笼把“新乐里”三个字映成胭脂红,熙来攘往的人流竟是比南京路还热闹,她把辫子盘起塞进帽里,低头埋颈往弄堂里走,快至尽头时,才见一家墙上挂着灯,是间花烟馆,大门敞开,只阖着腰门,她推开,踩着木梯上楼,伸手扒开珠帘,是间不大的房,左右一排相对搁着烟榻,中间走道狭窄的仅容一人侧身走,她苗条纤细倒能容个全身,今生意不好,仅有三四人烟迷了,蜷在烟榻上睡觉。
月梅轻着脚步穿过烟榻走到底,左边挂着一丈青布正瑟瑟发抖,里面皮肉相接噼噼啪啪像过年放鞭炮,床榻桌椅嘎吱嘎吱似要散架,她听得姆妈喘着气在催:
“好了哇,好了哇,你倒是快点,勿要磨洋工,喛,怎地软了?”
那男人嘻皮笑脸地:
“你再催,再催更软,说好泄了才给钱,是你耽搁辰光。”又哎呦一声:“骚娘们,一提钱你才逼紧是不是,肏死你”
备注:我知道500珠要加更啦,这两天完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