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平素总是清清冷冷,因生活之窘迫压在眉梢,不愁苦,亦不爱笑,此时却噙起嘴角,但得笑起来,便是春暖花开,鸟唱蝉鸣。
两人走到站台还在笑,恰遇电车摇着铃铛进站,人多且拥挤,周希圣防护她走进车厢中段,没有空座位,他(她)拉着车环并肩而站,继续说着话:“我其实早就认识你!”
“哦?”冯栀诧异地看他,他淡笑,有时看见她胸前搭着两根蓬松松大辫子,出来倒马桶、有时看见她笑着和门房说话、有时看见她和常家小姐一起、有时就自己一个人。
他说:“你没有注意到我!我常走在你的身后,或在电车站遇见你,有一次看见你哭了一路,很想上前安慰你!”却又觉得那样太冒失了。
冯栀轻易便忆起那次失态,姆妈不肯给她学费,学校又勒令她退学,真的是走投无路,也不晓哪来的勇气,当晚就跑去了常二爷的公馆
她虽然脸上挂着笑容,眼神却黯淡下来。
周希圣有所察觉,默然了一会儿,才道:“姆妈让我谢谢你,馄饨味道很好,是你包的麽?”
冯栀“嗯”了一声,他又说:“包的只只墩实,用料很足,姆妈吃了四只就饱了。”
能不用料足麽!那原是要给常二爷吃的呀,本打算翌日另外再包了给他送去,她却病倒。
不过常二爷也并非稀罕吃甚麽馄饨她手指捏紧布包袋子,脸庞渐渐热烘烘的,伸手推开车窗,指望能有一缕凉风吹来,却发觉风是潮湿而闷热的。
六月的天,正跃跃欲势要入梅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