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垫及褥被柔软似棉花般,她俩的身子沉沉下陷进去,像极数年前常家去乡下祭祖那次,她俩不晓怎地也跟着去了,爬上高高的麦垛也这样仰躺着,看蓝天白云亮苍苍的太阳,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子牲畜散发的臭味儿,她们面面相觑,兴奋和快乐,简单而纯净。
冯栀心绪有些复杂,悄眼瞥向月梅,她的嘴角勾起,眼睛明亮,很愉悦的神情。
冯栀想爬起来却使不上力,浅笑说:“常二爷最厌睡这种软塌塌的床。”
“他那样的老男人” 月梅嗓音有些含糊:“睡硬床对腰好。”又有些调笑的意味。
“他才不老。”冯栀脱口而出,见月梅笑着看她,才觉自己反应过于激烈,脸颊莫名烧起来,把那句腰也挺好的咽回肚里,岔开话问:“你和黄老板好上了?”
“嗯!”月梅大方承认,笑嘻嘻地:“你看见了,他年轻英俊多金,经营着大世界,且待我也好,偷偷先讲把你听,这趟沪上小姐魁首非我莫属!”
“怎就这样自信?”
“黄老板内部都打点好的,是他要送我的结婚礼物。”月梅接着说:“等魁首下来,我俩就请客结婚,把事办了。”
“可是”冯栀忍不住道:“黄老板他有太太,喛,你不知晓麽?或是被他瞒住?”
月梅抿抿唇,默过稍顷,才开口:“他和我解释过,他不是杭州人麽?早早家里就给娶了老婆,却没有感情,他常年待在上海,并不回去,再置份家业也是理所应当。更况来上海滩经商闯荡发财的爷们,十之八九都是这麽干的,他也说当我是正太太来待。”
冯栀道:“无论怎样辩解,他都是有老婆的人,你只能做个姨太太,他今儿敢娶你,难保日后喜新厌旧不会再娶。”
月梅听得逆耳,皱起柳眉,不耐烦起来:“他以前确实好过些女人,包括小金宝,却从没动过娶的念头,唯独对我有了念想,他这样有能耐的人,真是打着灯笼都难找,我若不嫁自有旁人会嫁,又何必因为个名份,而失了感情和钱财。”又赌气道:“你不要说了,我这样的身份,确也难做谁的正太太。”
“你何苦说这样的话,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这确是实话!”月梅不想再同她纠缠于此,伸长胳臂到枕头底,掏出个鼓鼓囊囊的红信封,搁她胸脯上:“前趟借你钱用,这次连本带息的还你!”
冯栀撑着身子坐起,把信封里的钱票倒出来,一张张仔细的数。
月梅侧过身托起腮看她,突然笑了起来。
“你笑甚麽?”冯栀手一顿,又开始重新数。
“阿栀的胸脯子愈来愈高了,是不是常二爷揉的?”
月梅被黄老板破了身,识过风月,浅知人事,正处在最好奇并急于分享的阶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