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淡漠的眼神一直瞪着她,忽而却变得柔和了,笑了笑道:“我也想好好较待侬的呀!只要答应王金龙的要求,我往后皆听侬额,不是想结婚?答应侬!想要金银珠宝?皆把侬!讨厌喜凤?随侬处置!我们夫妻一体不分彼此,但侬一心偏袒小姊妹,把我往绝路上逼,就勿要怪我无情无义!侬自己想清楚!”
他讲完这番话就走了。
月梅却呆呆坐着很久,陈妈来问要打水洗漱麽,没有回答,只让她把吊灯捻灭,明晃晃的太刺眼。
房间里很黑,却又不是那麽黑,月光透过大玻璃门洒进来,仿若蒙蒙起了一片苍青的轻雾,不动声色的在厅室四处浮游,最后笼罩在她的身前、面庞上、眼睛里。
辣椒膏涂后,脚踝倒不觉怎麽痛,却莫名火辣辣的烧心,自鸣钟突然咚咚咚响起来,在这样寂静的夜里,把她唬得打了个激灵。
已经是十二点,她没有丝毫睡意,王金龙今摆的是一桌鸿门宴,对她和黄凤鸣好一通威逼利诱,只是为得到阿栀。
月梅抬手摸摸自己的脸颊,那王金龙在这公馆,就在这沙发前,命手下狠打了她一顿,却对阿栀垂诞三尺。她本以为王金龙这样的青云帮头子,嘴前说脑后就忘,他甚麽样的环肥燕瘦没见过,没玩过,怎就独独对阿栀难忘怀。
阿栀,阿栀,真不晓得这是她的福气、还是她的灾祸。
要是如了王金龙的意,她还是上海滩众星捧月的最红歌女,黄凤鸣会娶她,也不能辱骂她姆妈,喜凤那个骚婊子非整死她不可。
她其实对黄凤鸣已经冷了心,可他有钱有地位有大世界,头脑灵活、交际广泛,能带她认识高官,攀交豪富,不谈感情,他也是她最好的选择,
她不再是那个从花烟馆逃出来、单为生存活命的月梅了,她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推着往前走,前面无论是悬崖或坦途,都再无回头路了。
那只大手便是名和利。
阿栀绝对想不到,她会把主意打到她身上罢!
她们可是从小长大的好姊妹!
窗外刮起了风,有个人影形如鬼魂般一晃而过,没看清楚是谁,她也不想看,索性阖起双眸,忽而“呯”的一声巨响,蓦得睁大眼睛,是廊上一盆兰花不知怎地倾倒了。
月梅忽然惊醒过来,额上冷汗滴滴顺着鬓边淌下来,她怎能这样对待阿栀!在她陷入绝境时倾囊相助,而今却要把她推入龙潭虎穴之中。
她真是个忘恩负义的坏女人,简直坏到根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