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懒洋洋趴在床上的王野,没林雾这么多虑,向来凭本能行事,饿了就是饿:你这里有什么?
我这儿?林雾本来是想和早上一样,也到外面解决的,闻言下意识看向冰箱:就两盒速冻饺子还有几罐饮料吧。
王野不挑:那就煮饺子。
我煮?林雾发现王同学一副理所当然等吃的架势。
我煮也行。王野很给面子地说,就是身体一动没动。
得,来者是客,您老就稳稳当当在那儿趴着吧。
从冰箱里拿出速冻饺子,林雾顺手打开了电视。
春晚还在重播,这会儿正演到一个小品,观众乐得哈哈的。
公寓的空气立刻被晚会的氛围感染,也显得热闹起来。
林雾拿着饺子走进厨房。
王野在床上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就像猫科动物在舒展身体,然后才慢悠悠坐起来。
厨房的燃气灶被打开了,即使有电视声音的掩盖,他还是听得见火苗欢快的倏倏声。
王野视线环顾一圈。
小小的公寓在明亮的灯光下一目了然。
白色墙壁,木色地板,小巧的沙发和茶几,蓝色的窗帘。
这里谈不上什么装修风格,只是满足了最基本的简单,实用。房间里也没什么装饰和摆件,就茶几上放了一个小台历,一盆多肉。
整间公寓也就和他的卧室差不多大。
装修更没得比,他家是请了著名设计师设计的,屋内布局基本是重新改过,为的就是区间分隔更合理,整体开阔更大气,装修全部走的现代轻奢风,连一把椅子都要从国外订购。
他家更不会看春晚。
昨天年夜饭,除去他爸讲人生道理和成功学的部分,其余时间都在安静进餐中度过。
水开了,饺子下锅了。
王野不用往厨房看,滚水的咕嘟嘟声,饺子落下溅起的水花,林雾的一举一动,他都听得一清二楚。
地方太小,一点点声音就会很热闹,一点点热气就会很暖和。
过年这件事,王野没太大感觉。
但如果非要二选一,他宁愿在这里,像现在这样过。
林雾在厨房忙活半天,连饺子带醋碟一起端出来的时候,就见王野已经从床上下来了,正站在玄关研究鞋柜上的一挂红色鞭炮。
这玩意儿是不是得吃饭前放?王野转头问。
是年夜饭之前放,林雾把饺子放到茶几上,又转身回厨房取碗筷,但我昨天忘了。
鞭炮是林雾腊月二十九买的,本想着除夕夜放,结果昨天光顾着看纪录片,鞭炮忘了放,饺子也忘了吃。
有打火机没?王野捞起鞭炮。
林雾:你要现在放?
不然呢,你准备留到明年?王野说着,已经开始穿鞋了。
林雾买鞭炮时一并买了打火机,但安全起见没放在一起,见王野打定了主意,他立刻回身去羽绒服里摸出打火机递过去。
两分钟后。
楼下响起噼里啪啦的鞭炮声。
楼层太高,林雾扒在窗口也看不清下面的王野,连鞭炮的火光都捕捉得很困难。
但他知道这一阵噼里啪啦是属于他们家的。
他的年夜饭迟到了一天,好在,还是来了。
很快,王野带着寒风而归。
两人一起坐在沙发里吃饺子,吃完了就继续窝在一起看电视,晚会重播再重播,好像永远不会结束。
窗外又开始放鞭炮和烟花,这样的喜气大概要一直延续到正月十五。
今天是初一,可林雾却觉得,这就是他的除夕。
零点整的时候,他伸手去翻茶几上的台历。
指尖碰到页面的时候,他才发现,昨天忘翻了,日期还停留在旧历年的最后一天。
轻轻翻过一页。
新年终于开始。
王野。林雾忽然叫身旁的人。
王野正认真钻研晚会里的科属魔术呢,听见自己名字,条件反射转头。
然后就看见林雾朝他一笑,眼睛弯得像月亮:新年快乐。
窗外,又一朵烟花绽放。
中秋国庆,除夕初一,两个时空好像在这一瞬间重合了。
王野从来没觉得过节有什么可快乐的,但林雾笑起来特别乖。
同乐。那天晚上,他就想这样说了。
一夜如水而过,东方既白。
晚会的重播终于结束,换上了早间新闻。
林雾拿胳膊碰碰已经开始打盹的王野:哎,你是不是该回家了。
大初一的跑出来玩,还一玩玩一宿,再不回家报到,也说不过去。
王野却一脸无所谓:不用。
林雾还想说什么,手机忽然响了。
他拿过来看见来电人,眼睛倏地亮了,脸上的困倦一扫而空,接电话的语气是完完全全的惊喜:小舅,你回来了?
小舅?
王野微微抬眼。
那个林雾在姥姥家和他一起玩,后来一个读初中一个读大学就分开了的小舅?
嗯嗯有时间没问题行
简短交谈后,林雾结束通话,高兴劲儿还在脸上:我小舅回来了,等下中午我去找他。
从外地回来?
嗯,北京。
那你也不用乐成这样吧。王野还没见林雾因为谁这么高兴过,就连他带他兜风那天,都没在林雾脸上看过这么灿烂的笑容。
林雾对此全然没有自觉:我乐了吗?
王野:眼睛都没了。
林雾有点不好意思,稍稍平复一下飞扬的心情,才道:我是不是没和你讲过我小舅。
王野眉心微微动了下,就算回应了。
和那天车里一样,你说,我就听,你不说,也无所谓。
林雾偏偏就喜欢这种没什么热情的听众,也是奇了怪了,和别人从来不讲的事,对着王野,好像就特别容易开口。
我小舅叫陶其然,比我大六岁,我刚到我姥姥家的时候,就是他带着我玩
林雾抬头望着屋内顶灯,在光影中,仿佛又看见了那段时光。
遥远,却快乐如昨。
有好吃的,我俩一起吃,有好玩的,我俩一起玩,谁要欺负我,他第二天就能帮我报仇去想到什么,林雾噗嗤乐了,不过他打架不行,只要和对方的年龄差小于三岁,他十次里就有八次铩羽而归。
那是真不行。王野客观评价。
因为他就不是打架的料啊,林雾笑着道,他的手是拿画笔的。
画画的?王野眼底闪了一下。
对,他从小画画就特别有天赋,林雾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自豪,后来考上了中央美院的油画系,还没毕业呢,作品就已经被人高价收藏了,前几年毕业直接留校,我现在一年都难得见到他一次
寒暑假也不回来?老师不都有假期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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