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陶其然想了很久,末了摇头,眼里闪烁的点点兴奋,融化成如水的温柔,像清风,像云朵:最初有点惊讶,然后就是开心,我不管不顾地在森林里奔跑,像穿越到了自己的画布里,可下一秒我就知道那是真正的森林,因为画布里的风景根本及不上大自然美丽的十万分之一
陶其然诉说着,像是回到了昨日的情景,周身洋溢着快乐和幸福。
赵里,他忽然想到什么,眼里泛起更亮的光彩,你说有没有可能我只是一个开始,就像野性觉醒也有先有后一样,说不定不久的将来,所有人都会变成像我这样。
赵里设想了一下那样的场景:动物世界?
说不定哦。陶其然乐得像个先偷吃到糖的孩子。
也可能全世界只有你一个人这样。赵里毫不留情戳破他的幻想泡泡。
陶其然果断摇头:我又没什么特别,为什么会是我?
因为只有你,在遇见这种事的时候最先感到的不是害怕,而是快乐。
赵里有些无奈地想。
他也说不清现在的自己是怎样的心情。看着陶其然开心,他也开心,可一想到这种身体变化可能有潜在的危险,他就又开始担忧。
以后你打算怎么办?赵里问,这样还能回学校教课吗?
回是能回,从昨天变回来到现在,我都没有失控过,身体的变化应该是可以自主掌握的。
那就好。赵里点头,等假期过完,你应该比现在还
可我现在不想回去了,陶其然轻声打断他,赵里,我不想回学校了。
那你想去哪里?
这话就在嘴边,可赵里最终也没问出口。
因为根本不用问,答案太明显了。
他和陶其然认识这么多年,早在看见对方变身的那一刻,赵里就隐隐有了某种预感。
我想去山里生活,不是像人那样,而是像一头真正的狼那样。陶其然将自己的向往毫无保留摊开在赵里面前,像是单方面的倾诉,可看着赵里的眼神,却带着他自己都没察觉的忐忑与在意。
如果赵里否定,陶其然在来的路上不止想过一次,自己还能否坚持这样的选择?
答案不太乐观。
他真的没有信心不动摇。
可赵里什么都没说,漫长的沉默后,他只问一句:你想清楚了?
陶其然安静看了他很久,像要把他刻在眼底,最终郑重点头。
那之后,陶其然回了学校,提交了离职申请。
正值寒假,走流程的速度虽然比平时慢,但也因为教学工作还没开始,工作交接上方便不少,最终在校领导再三挽回无果后,离职顺利完成。
办完最后手续那天,刚走出美院校园,陶其然就接到了赵里的信息。
赵里:我也去。
没前言没后语,就直愣愣地三个字。
可陶其然一瞬间就懂了。
那是个晴朗的冬日,往来车流和熙攘人群仿佛被刹那静音,世界骤然安静,陶其然耳边只剩自己擂鼓般的心跳。
陶其然:去什么去!你一个正常人往哪儿去!
赵里:[大美长白山.jpg]
陶其然:我以为我们说好了。
赵里:说好一起去?
陶其然:说好我自己去你还和以前一样在你的咖啡店里好好过日子!
赵里:哦,咖啡店卖了。
陶其然:??
赵里:房子也卖了。
赵里:钱赚够了,等你汇合,一起上山。
校门口的寒风冻得陶其然手指僵硬,回信息总是按错键盘,可站在严冬中的他浑然未觉。
陶其然:赵里,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赵里: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陶其然:当然知道,我在辞职之前就已经想得很清楚了。
赵里:我只会比你想得更清楚。
陶其然怔怔看着赵里的话,良久,深呼吸,让凛冽的寒气充满胸腔,驱散眼底酸胀的热。
陶其然:你就好好待在店里,像五年前那样,留一间画室给我,行不行?
赵里:不行。
陶其然:为什么?
赵里:五年前的你会回来。
陶其然呆愣在冬日的天空下,太阳很大,却很冷。
赵里远比陶其然更了解陶其然。
时光回到现在。
夜色笼罩的木屋里,陶其然离得赵里远远,像是捣蛋被抓现行,怕被对方教育的熊孩子。
就没什么想和我说的?赵里终于开口。
陶其然很想耍横,无奈实在没什么气势:你不是都听见了
你觉得你一直不回来,我就能走?赵里的语调轻微上扬。
陶其然在晦暗不明的夜色中,疑惑地眨巴下眼睛:你没生气?
高兴是肯定谈不上,但听起来,赵里的情绪好像也没他想象得那样糟糕。
气过了。赵里道。
陶其然:然后呢?
赵里走过去:准备和你讲讲道理。
陶其然下意识往后,结果刚退,后背就贴到墙了,可赵里已经来到面前,却还要更进一步。
喂陶其然慌忙出声。
赵里总算停住,微微低头,近在咫尺。
陶其然紧张地咽了下口水:讲道理需要离这么近吗?
赵里:太远了怕你听不懂。
陶其然:这和距离有关系吗?
赵里:五年前隔着手机和你讲的道理,很明显你到现在还没懂。
陶其然:
五年前?
陶其然全部注意力都在靠得过近的赵里身上,实在分不出大脑调取过往记忆。
好在赵里也不需要他回溯。
五年前我就和你说过,你负责你的选择,我负责我的,很简单。如果还不懂,那我今天就说得再明白一点,我不干涉你,你也不用替我操心。
陶其然就讨厌他这点,如果什么事情都能说清楚,做明白,世上就没烦恼了:我怎么可能不替你操心?
赵里:所以你就一边假装不回来,一边偷偷溜回来看我?
陶其然:我是,我是看你走没走。
赵里:我走了你真的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