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的黑色在他们俩之间蔓延开来,就像藤蔓攀着藤蔓,密密麻麻地织成一张无形的网。
凝望,无言。陈放的脸掩藏在夜色底下看不分明,但徐晤却能听见自己内心轰然敲响的战鼓,鼻腔里蔓延着让人兴奋的血腥味。那是地上躺着的男人的?还是陈放的?
徐晤更希望是后者。
所有卑劣者,都是她的猎物。
你又回来了?那就逃不掉了,陈放。
她露出了所有女孩子遇到这种情况应该有的神态,慌张、恐惧、无措,狐狸眼里噙着水光,泪盈盈地看着他。
“我没骗你……”她听见自己说,声音比月光还凄惨。
陈放没有回应,只是站在那里,看着徐晤手忙脚乱地掏出手机、打电话报警,然后磕磕绊绊地说出他们所在的位置。
她像一只受惊的小鹿,刚才还差点成为别人爪牙下的猎物。
在警察到来之前,两个人就这样站着。徐晤怕他太无聊,戏也还没演完。她一边小声啜泣一边朝他说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有意跟着你的、我家就在前面,我也没有骗你,你也看到了……我只是害怕。”
而从始至终,两个人都没有去关心地上那个被捅了一刀的男人究竟是死是活,哪怕他是一个变态,哪怕他该死,可是头一次看到这种血腥场面的两个尚未成年的“孩子”却都没有慌张,徐晤顾着解释,陈放冷漠无言,他们都忽略了,作为一个正常人应该有的反应。
直到警笛声打破寂静,斑驳的光影照在他们脸上,徐晤借着警车的彩光看清了陈放的脸色,有些失望。他还是从前的那副模样,面无表情。
但之前他脸上微微闪过的讶然徐晤却不会忘记。
他们俩都被带到了警察局,那是个老旧破败的小院,爬山虎的绿叶占据了整面外墙,和这座城市一样,太长时间未经修补,在时间流逝中长满绿苔。
整座城市都散发着腐朽的气息。
徐晤和陈放被分别带到了两个不同的房间,刚才的那一段路没有监控,徐晤只能口述出经过,一边说一边抽泣,引得负责询问她的女警不禁生出了恻隐之心,端着一杯热水安慰她:“别怕,这里没有坏人了。”
而隔壁的房间里,气氛显得有些沉闷,中年警察也是头一次遇见如此冷淡寡言的高中生,冷淡得有些不同寻常。他问陈放:“刚刚都看到了什么?”
“什么也没看到。”
“那你为什么会在那里?”
“掉了东西,回去捡。”
“然后呢?”
“然后你们都看到了。”
陈放说的是实话,至少第一句和最后一句是,只是他的态度让老练世故的警察有些不爽,语气也没最初那么客气。他不断劝说自己面前的男生还是个未满十八岁的小孩儿,不要和他一般见识。小孩儿嘛,总有那么点青春期的古怪脾气。中年警察想起自己那个和陈放年纪差不多大的儿子,心里那点气又消了。
他们这间屋子的门被敲响了,女警带着徐晤进来:“我们这边结束了,听说两位小朋友是同学?那你们先坐在这里,等父母过来吧。对了——”
她的眼睛看看徐晤,又看看陈放:“你们父母叫什么?还有联系方式都告诉我。”
徐晤的心倏然收紧了,但她没有表现出来,泪盈盈地望向女警:“还要叫爸爸妈妈吗?”
女警以为她是害怕,笑了笑说:“别怕,只是让他们来接你回家,顺便交代一下今晚的事情。”
徐晤沉默了一瞬,洗干净了血渍的手指向陈放:“那他可以先回去吗?这么迟了,他爸爸妈妈会担心的。今晚的事情,跟他没有什么关系……”她的声音越来越低,只有陈放能听得出来,她还在委屈他没有对她伸出援手。
女警和中年警察对视了一眼,他们还要商量一下,对一对两边的口供。
于是屋里只剩下陈放和徐晤。
徐晤走到陈放身边,把手中那杯没喝过的热水递给他:“对不起,连累你了,占用了你的时间吧?”
陈放没有接过那杯水,但目光不如篮球赛那天冷冽,多了些探究。他想从她脸上看出些什么。
徐晤把水塞进他的手心里,纸杯在力度的挤压下微微变了形,溅出了一两滴落在徐晤的手背上。幸好这杯水从烧开到现在已经有些时间了,并不烫,只留下了一些微凉的水渍。
徐晤又坐回边上的单人沙发,低头看着校裙上跑出来的线头,没有再和他搭话。
但她知道,陈放在看自己。
垂下的脑袋看不见表情,狐狸眼闪了闪。
你注意到我了哦,陈放。
女警和中年警察核对了他们的口供,并没有什么出入,他们一致认为,陈放只是一个恰巧路过,又恰巧和徐晤认识的普通同学。于是他们答应了徐晤的恳求,让陈放先回家了。
“路上小心。”
陈放出门前,徐晤对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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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后,校园里终于爆发出了舆论,五班的班长在回家的路上被变态尾随,幸好班长机敏,趁着变态不注意捅了他一刀,那一刀捅在并不要害的地方,只让变态昏厥,并没有致死,所以班长只是正当防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