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荣方从小便有些脾气不好....若是过来,有哪些失分之处,夫君惩罚小鱼便是,小鱼在这里先向您赔个不是。”
张荣瑜转过身,就要朝着速达合奇行礼。
“夫人何出此言!你的弟弟便是我的弟弟,你我一家,本就应该相互扶持,夫人之前助我良多,如今轮到我助夫人,理所应当!”
速达合奇认真诚恳道。
他从小面容丑陋,吃过人间辛酸,更是能看清什么人对他是真好,什么人对他只是虚与委蛇。
“这个世上,总有一些人,我们不会因为贫穷富贵去区别对待。
无论落魄也好,富贵也罢,我们相互之间的情分,都不会有所变化。这便是亲情。”
他眼神望向巫江大桥上密密麻麻赶集的人们。
“曾几何时,我也拥有这样的亲情。可惜....”
“夫君....”张荣瑜眼中闪过一抹怜惜。她轻轻将丈夫的脸捧住。
“我们永远在一起,谁也不能把我们分开!”
如果说一开始,她只是有些利用对方的想法,到了此时此刻,她早已将对方当做是自己的一家人。
丈夫虽然丑陋,但那份对她的至诚之心,从未变过。
“说起来,我小时候对我最好的也是我姐。”速达合奇笑了笑。
“在她临死前,把自己所有的东西都送给了我。你知道的,在我们灵人这边,女子也能继承财产。
那时候....我还记得,无论我发疯闯了什么祸,她都会站出来帮我。所以,我很爱她。”
张荣瑜沉默下来。
她知道丈夫的姐姐,那个已经死了很多年的很好很好的人。
“我每次问她:其他人都不管我,你为什么总要来帮我?让我就这么疯着死掉算了。”速达合奇回忆道。
“而她总是会说,我是你姐,我不管你谁管你!?这个世界上,最亲的就是我们.....”
张荣瑜一时间也被勾起弟弟的回忆。
那时候,她白天做工赚钱,晚上回去照顾脾气暴躁的张荣方。
也是一样,每次张荣方闯了祸,她去道歉,赔礼,心里也很委屈难过。
可这又有什么办法?
父母死了,亲戚也都不理不管。
这个世界上,自己只剩下唯一亲人,便是弟弟。
钱财会用掉,权势会转移,唯有血脉相连,是永远无法割舍的关系。
每当想着这个世界还有一个人,和自己流着一样的血,张荣瑜便不会感觉那么孤独。
“放心吧,到时候我让美纱去带带荣方,美纱为人处世得体大方,应该能很快让他适应这边的生活。”速达合奇笑道。
“嗯!”
张荣瑜点头。
只要弟弟接过来,一家人便都齐了,她的心也安定了。
也不知道荣方一个人在外面吃了多少苦,他性格冲动,暴躁,总是容易闯祸....
肯定吃了不少苦吧?
等他来了,定要好好补偿他。
傍晚天际处,夕阳下沉。
映照出的红光,从云层上反射下来,挣扎着不想熄灭。
巫山府外,一队牛车拉货,竖着万福镖局的旗帜的队伍,慢慢悠悠,顺着繁闹的主干道,朝着城池靠近。
主道上来往商队车队不少,前后相接,不时有骏馬骑士穿梭来往。
两侧人行道上有挑着菜筐的农夫进城卖菜。
有一前一後两人抬着的轿子,晃晃悠悠慢慢前行。
几个遛狗的年轻汉子哼着小曲,手里有拿狗鞭的,有拿折扇的,三三两两。
张荣方坐在镖局牛车车厢里,看着外面路过的景色。
远处群山峻岭,连绵不绝。
中间梯田遍布。
近处石桥边上有趴着看水的顽童,叽叽喳喳用本地话说个不停。
几个背着竹篓的钓鱼客,慢悠悠的甩着鱼线、挂着虫子。
再近一些,便是主干道上过往的路人,来来往往,挑着担子的,背着背篓的。
有的背篓里还会忽地拱出一个小孩脑袋,好奇的左看右看。
“这里可比谭阳还要热闹啊...”张荣方不由得轻声感叹。
“是啊,巫山府是谭阳的至少三倍有余,这里以雕刻著称,是整个山省出了名的出口大城。”
车厢里还坐几人。
其中一个拿着旱烟杆子的老头,砸吧着嘴巴笑道。
“我十年前来过一次,是来看孙子,那次大雨,路上还到处是稀泥。就看到有一人多高的石佛,一座接着一座从城里运出来,順着那巫江上了大船,一路往下飘。
一共一百多座,那场面,真是壮观!”
“老人家来巫山城干啥?”一边一戴着员外皮帽的胖中年人笑着问。
“过来找我家那娃子,他在这里当差。出门前,婆子走了,我一个人没啥意思,就把家里田地都卖了。
这趟太乱了,城里都乱套了,之前还起了乱子,到处死人,还是换个地方过算了。”老头子回道。
听着老头的说话,张荣方探出头,从车厢窗外,看向巫山城正面。
那一眼望不到边的灰色城墙,入目第一眼,便让他微微一震。
那城墙至少十米高,上面来回巡逻着背着弓箭弩箭的灵军。
下方是一个四米多高的门洞,吞吐着来往車辆行人。
门洞外,用一圈木墙围出了一个方形区域,里面各式各样的小贩商摊,吃喝玩乐应有尽有。
而就在这片区域内,正有几个壮汉身穿褐色圆皮帽,一身灰色差服,腰悬官刀,遥遥朝着这边张望。
其中一人还拿出一张画像,仔细查看对比。
“来了来了!张家小公子来了!”
远远的,张荣方便听到那边有声音飘来。混在各种牲畜的叫声,人群的说话声中,有些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