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云骑卫本已被逼得节节败退,即便是狗急跳墙背水一战,也不可能用区区万人便胜了黑鹰军。当年兵部记载,胡疆尸山遍地,角角落落都能看到血水和尸体。连地道穷巷也不例外,便是庖厨烧火的、马厩喂马的,甚至是清洗茅厕的兵士全部殒命。一夜之间,天翻地覆,父皇可觉得蹊跷?”
“舟儿,朕虽老迈,还不至经不起事,你不必顾念朕,如此句句小心。”皇帝看着他,眸色复杂。
一声舟儿叫得临舟怔了怔,片刻才道:“是,父皇。”
“除了护国将军夫妇被迎回京,其余兵将尸身全部就地焚烧,他们身上并非只有外伤,还全身黑斑,为防瘟疫只得行焚烧之举。如此惨状就发生在最后一封捷报和那封血书之间,而在此时日中,四皇子曾慷慨解囊,为饱受胡疆战乱之苦的百姓送了钱粮衣物,代四皇子行此善举押送粮车之人,正是沈家父子。”
“而后,战局就发生了逆转,连潜藏于地道的将士们都遭到毒箭屠杀。父皇,这分明是有人泄露了军情,将护国将军在捷报上禀于陛下的作战策略透露给了胡族。”
“你说什么?!”皇帝怒喝一声,直接掀了桌子,厚厚的口供信纸如雪般落满殿中,飘到了大臣们的脚下。只需低头,便可将上面字句看得清清楚楚。
“幸得冥云骑卫自身重创,死伤无数,不知当时黑鹰军的将士们身中毒箭后,是怎样一番殊死抵抗,才拼得个两败俱伤的结果,不至失了我朝疆土。”
皇帝瘫坐在龙椅之上,死死地盯着地上的四皇子。战报所言何等机密,除了皇子重臣,不可能有旁人知道。
四皇子被那眼神吓得浑身颤抖,可嘴里还在喃喃有人攀诬,死不认罪。
临舟低头看向他,“巧的是,此番重新追查,得知当年随国舅爷前去胡疆的人,次年里坐罪的坐罪,病死的病死,竟是一个也没留下。”
“而今,七年前环环相扣的毒计,又重新施在了顾家身上。”
临舟微微侧头,候在殿门口的太医见状,立刻躬身上前,跪在了皇帝面前。
“启禀陛下,臣曾于凉州行宫为云麾将军诊治,因着将军无事,顾太尉叮嘱臣不得外传,以免扰乱军心,臣自当照做。但得睿王殿下召见后,才知事情严重,当如实禀报。云麾将军的腿伤并非打猎所致,而是中了名为旱蛇毒的毒箭。”
“旱蛇毒……”皇帝恍然,“顾太尉也是中了此毒?”
太医颔首:“正是。臣自幼学医,也只在医书上看过寥寥几笔的记载。七年前正是臣的同僚为护国将军敛容,后来谈起都有此怀疑。五日前,睿王殿下命臣携整个太医院查阅所有医书典籍,对比当年的记载,发现护国将军以及黑鹰军将士们所中之毒,与云麾将军、乃至太尉大人所中之毒十之八九是同一种毒。”
“旱蛇乃胡疆地界特有之物,只是此蛇十分烈性且身有剧毒,一般人皆敬而远之。但若能捉住此蛇,以蛇皮入药,蛇头做引,方可炼成一滴便立刻取人性命的剧毒。云麾将军幸得活命,是因武英将军及时喂服了一种名为回春丸的奇药,否则只怕臣用尽毕生所学,也难以保其性命。”
“可惜当年没有这种奇药,便是有,也救不了那么多……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