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老者轻唤了一声。
战兰泽略颔首,只见那老者亦点点头,匆匆背过身去,在灶前忙活起来。
“幼时能出宫的日子,总会同舅舅一道来此处。”落座后,战兰泽说了这么一句。
舅舅,那就说的就是镇北大将军虞靖了。周乔虽没接话,心里却琢磨,瞧着他们舅甥的关系倒好过他与兰太后的母子关系。
灶台那边很快传出了香味,周乔吸吸鼻子,隐约觉得应该很好吃。不然战兰泽离开多年怎么还会记得这里?
“那时候,舅舅只是守备军中的一个副指挥使,俸禄不多,全用在了兵器和吃食上。同他在一起,有听不完的军中典故,亦有逛不完的酒饭铺子。”
难怪,想来南楚皇帝那么多儿子,肯定不会这般对待哪个皇子。听起来,舅舅待他倒更像是父子之情。
“临走前,也是舅舅不惜违抗军令,追出南楚国界,想趁人不备带我离开。”
周乔原本只看着远处山峦,装作不在意地听着战兰泽说故事,没有要搭话的意思,但听闻此言,她侧过头来。
“我承他的一番好意,但不能让他犯下这样抄家灭族的大罪。”
战兰泽见她听得入神,那模样认真极了,不由唇角勾起,顺便抬手替她拢了拢披风。
周乔这才不自然地收回视线,心里却仍是好奇后来如何。
战兰泽像是猜得中她所思所想,继续道:“他亦明白我拒绝的缘由,舅舅那般宁可流血都不掉一滴眼泪的人,哭着承诺有朝一日他会领兵前来,接我回楚。”
接下来的话,即便他不说,周乔也清楚得很。虞靖做到了,他以镇北大将军之名率数万兵马,当真亲迎战兰泽回楚,成为了他手中最猛却又最信得过的一把刀。
此时两碗热腾腾的素面端了上来,骨汤香气浓郁。
战兰泽不再说话,面摊安静了下来,可周乔心中却生了波澜。
无论是当初逼北晋妥协,还是后来战兰泽回南楚所做的一切,在周乔心里,他已不是以前那个她喜欢的战兰泽,抑或说,是她太愚钝了,从来没有真正地认识他,从来不知真正的战兰泽就是无情又狠厉的。
然入楚不过几日,她竟又有些拿不准了。
他对敌国狠厉,对母国则更不留情。可这一切……似乎又都事出有因?周乔悄然看他一眼,想了想,还是没吭声,又低下头安静地吃面。
一碗热汤面吃完,暖遍了全身。周乔舔舔唇,吃饱后连心情都好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