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莞不吭声了,拨着碗里的饭,几乎是一粒一粒地夹进嘴里,闷闷不乐。
俞培琴用筷子尾敲她的手背,严肃道:“顾莞,不准这样吃饭,多没礼貌。”
顾莞被外婆带着大名说了一句,之前的笑容不复,手上的筷子也停了,脸颊慢慢鼓起来,眼泪啪嗒啪嗒地掉进饭碗里。
顾臻抽一张纸巾给她:“哭什么?”
流眼泪这件事,向来是旁人越哄越收不住的,顾莞很委屈,知道不能对外婆不敬重,就冲顾臻脾气道:“你又说晚点!已经晚了大半个月了,老师上周说,如果我还不佼学费,她也没办法让我继续上学了”
顾莞“啪”地把碗筷放下:“你去新加坡之前明明答应我的,你说话不算话,我再也不想理你了!”
俞培琴火:“你和你哥说话是什么语气?你要是这么自私,没大没小,下个月起就不要去了,学也是白学!”
顾莞胡乱地穿上拖鞋,跑上楼去,路过顾臻时,还故意撞了他的肩膀一下。
俞培琴饭也吃不下了:“这孩子,养不熟的白眼狼。她哥哥为了她,宁愿多打一份工,连续一个月天天睡三四个小时,昨天老师还打给我说,顾臻在学校晕倒了。”
“结果就换来她撂脸子!”
顾臻道:“外婆,我没关系,您别气坏了。毕竟是我先答应的她。”
尽管顾莞的字字句句都向着顾臻,可却像一个个耳光打在麦茫茫的脸上,她脸色唰地煞白。
俞培琴叹气,先跟尴尬的麦茫茫说抱歉,再从房间里的拿出个铁盒,取一张卡递给顾臻,他阻拦道:“外婆,不行,这是您做理疗的钱。”
俞培琴道:“老毛病了,少做几次要什么紧?总不能真的让顾莞被退学。”
铁盒是暗红色的,上面还有些斑驳,和麦茫茫带来的,包装华美讲究的营养品的大红色,形成鲜明的对照,刺着她的心。
碧赛不仅意义重大,奖金也很丰厚,整整两万元,对麦茫茫而言不算什么,所以她可以眼也不眨地拿去买锦上添花的营养品。
麦茫茫不是不知道顾臻家穷,可她一直只专注自己狭隘的执念、虚无缥缈的痛苦,未曾关心过他人。于是穷的意蕴被消解,被平面化,变成她无法感知的一个形容词而已。
俞培琴亲自上楼去和顾莞谈了,饭桌上只有麦茫茫和顾臻,可她连把手放在他手背上的力气也没有
顾莞下来的时候眼睛红红,诚恳地跟顾臻道了歉,不过他没生气,也不和顾莞计较。
顾莞和他笑闹了几句,翻篇了这件事,她转向麦茫茫,给她一卷画纸:“茫茫姐姐,我在楼上画了幅画,当做送给你的见面礼。”她小声补充,“你回家再看,不然我哥会杀了我的。”
麦茫茫应下,把画珍惜地放进书包,顾莞懂事地主动申请陪俞培琴去中医馆按腿。
家里剩下他们两人,麦茫茫有点不自在,顾臻拎了两听啤酒,问道:“聊聊?”
她惴惴不安地点点头:“嗯。”
麦茫茫跟着顾臻的脚步上楼,可因为分神,没留意他上楼后的方向,直接开了一扇像是他房间的房门。
黑漆漆的一片,室外的光照进来隐约看出是黑白灰三个色调,简约无冗赘,和他内在的沉稳风格很像。
麦茫茫这才醒悟,正要退出去,突然被人从后拥着收紧,顾臻按住她想要开灯的手。
“往哪儿走呢?”他着她的耳朵轻笑,“这么自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