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敏燕与母亲一同走在街上,两弯眉毛拧着结,一路都在唉声叹气。“这么丧气的样子做什么?昨日你也答应了的,不如想想一会到了司坊该选个什么样的。”她的母亲恨铁不成钢地拍了一下她的后背。“一想到是男人就什么都不想要……”许敏燕很是后悔,昨日不知道为什么,母亲在她正在作画时闯入房间,又来催她纳夫的事。当时敏燕处于创作的瓶颈,脑子没有转过来就随口答应了她,但之后才发现母亲是要给自己选男奴,悔之晚矣。她自由熟读史书,对于男子的卑劣下流唾弃至极,以至于成年已久也没有婚配,拒绝了许多来说亲的。如今她的左邻右舍都知道许家独女明明是个良人,长相清秀俊美,善丹青有才华,性格温和,儿子入赘过去肯定不会过多遭罪。可偏偏心却很硬,一点桃花都没有。许母却不忍心看着自己的孩子因为偏见太深,享受不了露水情趣,将来没有子嗣养老送终。一直在和她唠叨娶亲的事,最终只换来一句话:“除了画本子里的男人,其他我都不要。”见女儿成了个二刺猿书痴,有孤独终老的危险,许母改变了游说的内容,让她即使不要正室,有个通房或者玩赏男奴也行。好几年都被母亲耳提面命,日日催婚,许敏燕心中还是软了个口子,昨日终于被忽悠得同意了。许母今日带她去的地方是能买卖男奴的官府设立的司坊铺子。各种样貌的男人被关在一道木监栏后面,有的带着木质枷具,有的被麻绳五花大绑。越是相貌白净清秀的男人,身上的束缚就会少一些,衣装也干净,一看就知道是受过一定教育,老实本分的高级货。她们逛了一圈,敏燕被一处角落的几个男人吸引了注意。她问母亲:“这些就是所谓的‘烈马’吗?”几个高大的男人被绳子绑得结结实实,皮rou都被勒出了淤血。他们没有衣物蔽体,只有腰上围着一圈麻布,勉强遮住性器官。所谓‘烈马’就是曾有违逆行为而被关入大牢,已有前科的男人。他们身上都有着一处永久性的记号,rutou上打了孔,挂着铁环,或是身体上刻着暗红的烙印与《奴》字的刺青。有人怒目圆瞪,无奈嘴里塞满了麻核,还带上了口嚼子,只能发出唔唔的声响。有人则是满身鞭痕,沉默不语地低头跪坐在地上,大腿上压着石板,痛苦得额头满是冷汗。“野蛮至极,根本就是畜生。”敏燕摇了摇头,评价了一句。虽然她在自己创作的画本子里还挺喜欢描写有些体魄的强健男性用身体优势来讨女子欢心,但一想到在现实中,男人们一旦得了点权利就只会利用低级的暴力来满足自己,她就觉的恶心。“燕儿,快来,这个还不错。”许母瞧见了一个中级区的男奴,样貌养眼,赶忙拉女儿来看。她还问了这里的人牙子,原本是普通人家的幼子,因为家道中落急需银钱才被买进来的,是个没有前科的好苗子。看着眼前被绑在柱子上的青年,敏燕只觉得心中毫无波澜。她对母亲说:“如果一定要给我买一个,那我还是希望脸和身材合我心意的。您知道,我喜欢高大些的……买进家里也能干些苦力。”许母又问人牙子有没有满足自己女儿提的条件的货,那人想了想,说道:“前些天新到的一批人里确实有两个,没有前科,但是因为生父犯了重案,被母亲发配来的。只是……那两人的父亲是个长毛马,有胡人血统。”长毛彪马,也是针对某种男奴的特殊称呼,意思是异域的外国人,皮肤瞳色或者毛发的颜色与大夏的汉人不同的。这种男奴的市价一直都不稳定,毕竟有人或许觉得他们卖相稀罕会买回内宅,也有的认为番邦人丑陋如恶鬼,白送都不要。一听是胡人,敏燕稍微来了些兴致。她只从曾随军到塞外守城的朋友描述过那些异国人,很像亲眼看看所谓“红发碧眼”的人。人牙子把许家母女带到了一处别院里,一个类似马圈的茅草棚子里关着几个男人。“喏,就是这两个。”敏燕顺着手指的方向看去,第一眼就令她的心中泛起涟漪。两个身形相似的男人分别被绑缚在木桩子上。他们的双脚都是同样的姿势,膝盖跪地,双腿环绕过木桩,脚被卡在一个木枷中,无法起身。一个头发黑色的稍微壮一些,双手被铁链缚在木桩后,另一个头发的颜色是黄梨木般的褐色,手腕被绳子捆住,高高吊起在头顶上方木桩顶端的一个挂钩上。马厩里干燥酷热,两人如同被雕塑匠自己勾勒过的身体上沾着汗珠,饱满的胸膛随着呼吸起伏着,带着一丝压抑过但还是掩藏不住的痛苦。敏燕的注意点却是别处,只一眼,她就铺捉到了他们凌乱的长发下的眼眸。她不禁在心中感慨,汉人眼瞳皆乌黑炯亮,没想到世上竟然还有淡青色的瞳色,晶莹剔透如草原上的冰山雪莲花。知女莫若母,见两人的好颜色勾引住了女儿,许母赶紧趁热打铁,出声询问两人:“你们,叫什么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