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欢抿抿嘴,用力点点头。
两人手拉着手进了林子,走了一小段就觉光线更暗,黑物愈来愈近,可以看出那是间大石头房子。
“那石头是不是很厚?”常欢轻问。
“不知道。”
“哪里才是门呢?”
“不知道。”
“是不是没有窗户的?”
“不知道。”
常欢并不在意韩端的一问三不知,她眼睛转得飞快,离得越近,打量得越清楚,确实是用大方石砌成的房子,前后没见一个所谓的守卫人影。走到房下,常欢摸着石房转了两圈,看不见门,侧面有几条方形孔,想是窗户了。
扒在孔上往里看去,黑洞洞的,甚是骇人,什么也看不清。常欢闭了会儿眼睛,再睁开向里张望,左右睃视几遍,眼珠子突然不动了,半晌,“吓”地低抽一声,双手猛地捂住脸,转头扎在韩端怀里不住哆嗦起来。
韩端惊觉有异,忙扶住她也向里看去,与对面石孔穿光,勉强可以看清,偌大石房的四周墙壁上挂了些铁铜制品,地上矮窄铁笼一个连着一个,一堆状似人形的血肉身体就躺在其中一个笼子里!
“我们走!”韩端低道,心叹定是吓着常欢了,揽着她就要离开。
常欢急急拉住他,“不要。”
韩端惊异:“什么?”
常欢不哆嗦了,双拳紧紧握着,眼睛在暗色中透射出勇敢的光芒,她看了一眼距离不短的林外马车,仰脸对韩端道:“帮我把他救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我发誓我没干坏事!
人不是我杀的!
那人……我不认识。
切记不要乱猜猜啦~~嘿嘿
我框框你们的框框。
正文知仇不惊
知仇不惊
韩端未问原由,直接点头答:“好。”
两人分头探寻石屋入口,说也奇怪,先前粗略看过便没看到有门,这厢仔细摸索,仍摸索不出能由何处进入。方石块块紧密堆砌,接缝细微,前后左右浑然一体,除去那窥孔外,再也找不出异端。
来回探了一阵无果,常欢觉得有些不妥,拦着韩端小声道:“入口好象不在外面。”
韩端拧眉思索,“可能隐有机关,又或者是从别处进入。”
常欢眼光一闪:“对,一定另有门路,不如我们去问问萧姐姐?”
“她…”韩端欲言又止,迟疑半晌道:“她在这里住了没多久,不一定知道。”
“总要尝试一下,若她不知道再另想他法。”
话音刚落,就听萧盈盈唤声传来:“常欢,韩端!你们看好了么?快走吧!”
“哎!这就来!”常欢嘴里脆声应到,再看一眼那窥孔,想着地上的血人,心里揪痛不止。
韩端见她面白唇青,低道:“此地不宜久留,若你真想救他,我夜间再来一探。”
常欢怔怔望着石房,缓缓摇头道:“倾城楼里的古怪太多了,你绝不可再夜入此处,我们想想别的办法,先出去再说。”
韩端又拉着常欢走出,刚入阳光下,常欢立刻绽开笑脸,打趣美人道:“萧姐姐胆子小哦,那处不过是个石头房子而已,没什么可怕的。”
萧盈盈嫌恶地看那林子一眼,撇嘴道:“以前有人说这林中好多恶鬼,都是阴魂不散的冤死鬼,这还不可怕?”
“我可不怕鬼。”常欢爬上马车,“怎么萧姐姐还会相信这些无由之语?”
“宁信其有,莫信其无,对鬼神还是敬畏些的好。”
“嗯。”常欢笑嘻嘻地点头,“你在这园子住过么?”
“唔,住过几年。”
“一直没进去那牢房看看?”
“没有,那么可怖的地方我怎会去。”
常欢咯咯笑了,“不看看真的亏了,那房子很有意思的,居然没有门。”
“哦?”萧盈盈挂上一脸惊奇,“没有门?那人怎么进去?”
常换一呆,她真的不知?试探计策失败,只得泄气的摇摇头,“我也很想知道。”
回到云楼,常欢无心思再与美人作戏,更无心再上楼去与季凌云寒暄,一跳下车便道:“谢谢萧姐姐和韩端陪我去找簪子,你们先休息吧,我回客栈了,替我跟季大哥说一声,我就不去扰他养伤了。”
萧盈盈没有意见,两下告辞分别。常欢想走,却见韩端依然坐在车架上。
“你不上楼去?”
“我送你回客栈。”
常欢抿抿嘴道:“我暂时不回客栈。”
“去哪儿?”韩端虽表情冷酷,眼神里却明显带了关心。
“去找一个朋友。”
“我送你去。”依然没有废话,依然语气坚定。
常欢顿了顿,低道:“我去找龙天。”
韩端沉默半晌,开口还是那句“我送你去。”
常欢观他面色,没有一丝不快之意,便不再推辞,指出方向爬上马车坐定。
晌午大街,行人少了些,马蹄得得向长龙镖局驶去。常欢随马车的颠簸摇晃着身子,一改往日说说笑笑的习惯,眉头锁愁,情绪低迷。
韩端不时转头看她,鞭子甩得心不在焉,偶尔低咳两声。两人的面部表情都有些僵硬,看起来像在生气似的。一路行过,也无半句交谈。
拐了一个街口,听得韩端一声浅浅叹息。常欢开口:“你怎么不问我?”早已察觉他的目光,知他存着关心,只是问不出口罢了。
“问什么?”韩端似松了口气。
常欢微叹一声:“问我那人是谁,我为何要你救他。”
韩端唇角轻扬,“不想说就不要说罢,我并非一定要知道。”
常欢苦恼的敲敲自己额头,转身盘腿面向他,皱着眉道:“你都不问我救的是好人还是坏人,也愿意帮我?”
韩端面色一柔,垂下浓密双睫道:“你怎会救坏人?”
“如果就是坏人呢?”
韩端深深看她一眼,低道:“如果你要救,我会帮忙的。”
常欢眯起眼睛:“因为我们是朋友是么?”
“是。”
常欢摇头低道:“这样可不好,即便是朋友也不能…帮忙做坏事。”
韩端一直偏头看着她,眸色愈柔。“我知道你不会做坏事。”
常欢苦笑一声,傻韩端呀,我说的可不是自己。沉吟一阵,她又道:“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你问。”
“季凌云今年多大了?”
韩端一愣,不仅仅是因为常欢话题转的迅速,更是因为她的口气,不但不再使用尊称,而且说出季凌云三字时,似乎有些咬牙切齿?
“二十七岁。”
“萧姐姐是不是很喜欢他?”
韩端哪曾遇过这般直白的问题,结舌道:“呃…这…也许…”
常欢似乎并不想知道答案,又似乎早已知道了答案,她不作声了,手指不断按着两边额际,看起来急躁又烦闷。
韩端等了一会儿,见她没有开口的意思,轻道:“你心情不好?”
常欢叹口气:“没有,挺好的。”
韩端实在不善与人沟通,不晓得还能再说些什么,只好继续跟着她一起沉默。
到了镖局巷口,常欢下车敲门询问,却得知龙天还未回来,距他前去已有三个时辰,常欢心里不祥的预感愈发强烈。这个时辰师傅应该还在宫里,就是不知萧倾城是否已经回梅园去。那石房中的人到底是谁?是哥哥…还是龙天?常欢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心“扑通扑通”乱个不停。
“还去哪儿?”韩端温和问道。
常欢爬上车,沉脸道:“哪儿也不去,回客栈睡觉!”莫名其妙的口气极冲。
韩端的浅笑倏地消失,整个人又封入万年寒冰之中。
车近客栈,见到店门口站着熟悉的蓝色身影,正左右张望,脸上焦色显现。
常欢呼了一口气,直觉这大半天来被自己死死压住的急闷就快要爆发出来,车还没有停稳就慌着蹦下,对韩端道:“我师傅回来了!”
韩端垂下眼帘,没有作声。
常欢心里一动,顿住步子,歉然道:“韩端,对不起,方才我不是有意对你发火,我是…我是那个…”
韩端立即抬眼,摇头道:“你多心了,我没有介意。”
抿嘴望了他一会儿,常欢放柔声音:“谢谢你帮了我的忙,又送我回来。快回去休息吧。”
“好。”
她刚欲迈步,韩端突然低声急唤:“常欢。”
“嗯?”
韩端的脸上莫名泛出几丝淡色绯红,说了一句话,声音几乎微不可闻。
常欢凑近耳朵,“说的什么?”
“有事一定…一定要去找我帮忙。”声音略大,却结巴了起来。
常欢勉强扯出微笑,点了点头。韩端是真朋友,谁说的这句话?是哥哥啊。即便他是季凌云的好友,常欢仍然很相信他。
这厢两人说着话,那厢蓝兮目光已扫了过来,见到他俩头挨头凑在一起先吃了一惊,紧着唤声中就带了不快:“欢儿!”
常欢瞥他一眼,坚持与韩端告了别,这才回身走向客栈。
到了蓝兮身边,被他一把牵住,蹙眉望韩端掉转马头驾车远去,气对她道:“你为何又与他在一起?去做什么了?”
常欢平静道:“师傅上楼,我有话对你说。”
蓝兮一怔,欢儿的口气有些奇怪,是…冷淡?
两人进了房中,常欢将门闭住,双手按在门上半晌不动,喘息又缓又长,蓝兮终于觉得有些不对劲,拍拍她的背道:“怎么了?”
常欢闷道:“出事了。”
蓝兮一惊:“出了什么事?”
常欢转身,紧紧皱着眉头,盯着蓝兮的眼睛道:“我哥哥放了季凌云之后,就被萧倾城抓了!”
蓝兮蓦地后退一步,诧异瞪大双眼,呐然道:“欢儿你…”
是的,知道了,所谓的秘密已经揭开了,灭门、仇人,苦心隐瞒了多年的真相便是如此么?可常欢却觉得自己好象并不在意,她现在最关心的,是这世上唯一个和她血脉相牵的人。
闭上眼睛,常欢无力道:“我等了你一天,只因龙天说你可能会有办法,我想把哥哥救出来。”
蓝兮仍在惊诧中没有缓过神来,他想过一万次常欢得知真相后会表现怎样的情绪,悲伤?愤恨?冲动?恼怒他瞒了多年?更将安抚她这些情绪的说辞想了一个遍,却惟独没想到她此刻竟是如此冷静。
常欢走去桌边倒了一杯水,仰头喝尽又道:“我本想去求萧盈盈,但她对季凌云有意,正想着要抓到绑他之人给他报仇,万一季凌云对她说过我哥哥的事,她是决计不会帮忙的。”顿了顿又道:“我今日去了倾城楼,在梅园私牢里发现了一个人,但那牢房无门进入,不知道该从何处下手救他。”
“什么?”蓝兮越听越惊讶,顾不上理清思路,急上前按住常欢肩道:“你胆子太大了!怎能探人私牢?”
常欢面无表情,拨开他的手冷道:“你有没有办法救他!”
蓝兮蓦然一顿,仿似才反应过来一般,呐然道:“谭傲在倾城楼?”
“不错。”
“你从何处得知?”
“龙天告诉我的。”
“他怎么说?”
常欢强耐着咬了咬牙,“他说我哥要他帮忙引见萧倾城,后等待不及自己去了,早间便传出梅园昨夜擒到盗贼的消息,龙天去看过那贼,说就是我哥。”
蓝兮脚步一动,“我去找龙天。”
“别去!”常欢拉住他,“他去了梅园,到现在还没回来。”
蓝兮怔了一会儿,眼中渐渐浮出疑惑,半晌喃道:“谭傲为何要去倾城楼?难道那人…是萧倾城?”
“萧倾城怎样?”常欢问。
蓝兮摸着桌边坐下,手上捏起常欢方才喝过的茶杯转来转去,眼睛盯着一个地方眨也不眨,半晌突然举起空杯喝了一口,没喝到茶水,他也不在意,放下杯子道:“欢儿,你气师傅没有早些告诉你么?”
常欢默了,也挨住桌子坐下,又将那杯子拿过来倒了一杯,闷道:“我不知道。”倒完了水又递去蓝兮面前,“早告诉我又能怎样?最多不与那人来往,我一丝武功也无,怎么报仇呢?”
蓝兮追问:“你的家惨遭灭门,难道你不会恨他?”
常欢呆望着桌面,低道:“若要听我实话,我只能说,不管是哥哥来寻我之前还是之后,我始终都觉得自己只有一个爹,就是我爹。我的亲爹娘…我…我真的不记得了。季凌云从师傅你带我识他起,就一直温文有礼,我与他往来交谈都很友好,突然告诉我他是我的什么仇人,这叫我怎么办?不与他说话也就罢了,我实在想不出,实在想不出…我难道该去杀了他?”
蓝兮愕然,半晌长叹一声,心头如放下大石:“若早知你是这样想法,为师又何必苦瞒你这么多年?”
常欢顿了顿,忽然道:“我家的事是爹告诉你的吗?”
蓝兮沉重点头。
“季凌云今年二十七岁,十五年前不过十二岁,他怎能灭我家满门?我爹是不是记错了?又或者同名而已?”
蓝兮摇头:“从康州带你走前,他要我绘了凶手的相貌。”
“确是季凌云?”
“不错。”
“少年模样?”
“嗯。”蓝兮轻道:“欢儿,你怪师傅么?是师傅护你过甚,才一直没向你说出。”
常欢无奈一笑:“我知道师傅心意,怕我会背上家仇过得不开心,你瞒我…”声音低下,“我不怪的。”
蓝兮有些激动,隔桌握住常欢的左手:“欢儿,你真的懂事了。”
常欢心中微暖,右手覆上蓝兮的手,“可是师傅,我不记得爹娘,是因为我没了幼时的记忆,但哥哥却是我认下的,他那么疼我,他是我唯一的亲人啊,无端端被抓……”常欢苦下脸,“师傅你想想办法去把他弄出来!”
蓝兮沉默一阵,开口道:“欢儿,既然你已知晓,那还有一事我也不再瞒你。”
“什么?”
“爹当年要我绘的凶手像是两幅。”
“两幅?”常欢惊讶,“那是什么意思?”
“意思便是灭谭家满门的有两个人,一个是季凌云,另一个是…”
“另一个是谁?”
“我不知道,从未见过那人,季凌云那时确是少年,但这一个人却已是成年。”
常欢站起身来回急走:“有两个?我哥哥知道么?”
“知道,你哥掳走季凌云却未杀他,我初想是为了探知那人下落,你哥后来亲口告诉我季凌云已说出真相,但他不肯透露那人身份,只说要去…”
“求证!”常欢接口,把蓝兮吓了一跳,“你怎知的?”
常欢大骇:“那日跟你在客栈后墙说话的人……果真是我哥哥?”
蓝兮眨眨眼睛,“你听到了?”忽然想起那天回客栈后常欢的异常表现,原来是以为他串通了坏人。
常欢扑到蓝兮身边,“他怎么样?他的嗓子怎么了?”
蓝兮再次握上常欢双手:“为救季凌云受了火炙,若早医治应无大碍。”
“可他被抓了,怎么医治?”常欢脑中一个激灵,诧然道:“我哥说去求证,莫非…莫非另个仇人在倾城楼里?”
蓝兮颔首:“我也是这样想,而且画中人……着紫衣。”
常欢眼前一蒙,身子随即向后一仰,蓝兮忙起身搂住她的腰:“欢儿!”
常欢恍惚靠向蓝兮胸前,喃喃道:“紫衣…竟会这么巧?”
蓝兮抚上她的脑袋:“莫急,不能肯定的,画中人未带面具。”
常欢腾地推开蓝兮,疯了似的乱道:“他为什么要带面具,一定是怕人认出!我哥哥一定看到了他的脸!萧倾城这个混蛋,这个畜生!他敢杀人!他还敢做恶心事情,不知道会不会…会不会对我哥哥…”
蓝兮接口:“动手?”
常欢一急什么也顾不得了,朝蓝兮叫道:“对!动手!师傅你还不知道吧?萧倾城他喜欢男人的!他买过小男孩的!他给韩端下过蝽药的!”
蓝兮愕立当场,半晌不能言语。惊愕并非全然为了得知萧倾城的“嗜好”,更是因为这“嗜好”竟是由常欢告知。他的小徒儿,什么时候知道了这些?
脑中着了那把警惕之火,常欢再也冷静不住,慌着向门外奔:“不行,我要去告官,我要救我哥。”
蓝兮几步上前一把揽住她,沉声道:“在京城告他无用,我带你去要?br/gt;
绘蓝颜第15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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