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糊王妃冷王爷作者:未知
迷糊王妃冷王爷第18部分阅读
正因为如此,云出这突兀的出场方式,才显得尤其震撼。
场内为之一静。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那一刻,分神到喷泉这边。
云出砸进水池后,因为惯性,一下子沉到了池底。
她并没有马上浮起来,而是沉住气,坐在池底,让自己冷静一点,好好地想想到底该怎么做。
好在,池水冰冷,刺骨侵髓,足够她冷静了。
那末,且好好琢磨琢磨吧……
——刚才,她看见小树了。
从水瓶掉落,砸进水池的那一刻,她看见了小树。
越过火光,在正殿前的长廊,当所有人都在屈身躲避火箭和箭矢时,她看见那抹熟悉的身影,灵巧地越过众人,钻进了半掩的正殿里。
虽然只是一瞬,只是那么惊鸿地一瞥,云出已经认出了那个影子。
除了小树,还能是谁?
他又跑到正殿来干什么?
云出想不通,也没办法相通——她越来越觉得,自己对小树所知甚少,那个和自己生活了六年的孩子,就像一团看不清的谜。
不过,无论相通还是想不通,她都要护着他。
现在,正殿是全场最危险地地方,小树进去了,她就不能让其他人再进去。
打好主意,云出也不继续在水池里呆住了,其实前后,也不过时很短很短的时间。她吐出一串气泡,从红色的池水里仰面而出,披风早就遗落,此时的云出,不过才穿了一件薄薄的白色内衫,只是被池水一泡,早就看不出材质,薄薄地贴在身上,裹着削瘦的腰肩,与身后的雕塑,出奇神似。
发髻也早松了,头发随意地披散下来,湿漉漉地垂在耳边,五官明艳,脸色剔透得没有一点瑕疵。
“你是……云出?”阿妩是第一个开口的,她推开众人,率先走了出去。
不过,记忆中的云出,明明是一个平淡无奇的小丫头。
面前的女子,面容与云出确实有八九分相似,可感觉却又全然不同。
云出是小户人家出来的碧玉,倔强的,凌厉的,周身上下,都是浓浓的凡尘气息。而这个不知道从哪里掉下来的女子,却有种让人不敢轻忽的气度,举手投足,那么优美飘渺、超凡脱俗。
对于阿妩的问题,云出没有回答,摇曳之间,她已经从池子里走了出来,全身湿淋淋的,寒风吹来,她冷得够呛,可是脸上的笑容却清雅迷人,宛如拜庙时,那个拈花含笑观世音的神色。
南宫羽也认出了她,但也同阿妩一样,一时之间,有点拿不定主意。
唐三的眉头微微蹙起,同样看着她。
然后——
她轻盈地走到雕塑的侧面,敛足,手臂笔直地伸了出去,足尖点地,轻旋。
四肢修长而优美,
衣衫紧紧地顺着她的蜿蜒的曲线,随着她的姿势与幅度,呈现如水纹般迷人的褶皱,火把摇曳,残留着水珠的长发,半掩着她的脸。
她在跳舞。
所有人都看出了她在跳舞。
可是,这又怎么只是区区一个舞蹈能形容的呢?
舞蹈,怎么会有这样飘渺的幻境,怎么能让这个刚才还如修罗地狱的广场,在一瞬间,变得仙乐飘飘,恍若九天瑶台?
“……雕像……复活了?”不知道是谁,在后面嘟哝了一句。
仿佛一眼惊醒梦中人,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朝上面看过去。
越过水瓶,那个持瓶女子的面容,在旋转中半遮半掩的云出的脸,几能重合!
——其实,它们本也不是特别相似,只是从侧面看过去时候,鼻子和眼睛轮廓很吻合。云出不过是玩了一个花招,在出水的时候,将头发打散,额发散乱,再加上舞动时迅疾的速度,乍一看,几乎与雕塑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
更何况,大家本只能看到雕塑的侧面而已。
而刘红裳的风舞云翔,也从来没有像这次舞得如此好过,大概因为太冷太冷,冷得她全身麻木,精神恍惚,所以整个人都沉溺在自己的动作里,沉溺在那种难言的昏眩里,继而,让人家也一起昏眩。
即便是唐三,也没能够移开目光。
阿妩呆呆了看了一会,随即低声问,“她到底……到底是云出,还是……还是那个复活的雕像?”
“不知道。”南宫羽一眼不眨地看着面前的幻象,实话实说道,“稍安勿躁,一舞终毕,总会水落石出。”
再优美的舞蹈,也有结束的时候。
满心疑虑之下,大家都不敢轻举妄动,所有人都看着这边,广场内除了摇曳的火光外,便是她的舞步,还有凌空盘旋时映在红色水面上的翻飞的影。
那一首风舞云翔,很快就要接近尾声,云出偷眼朝正殿的方向望去:小树已经从大门内轻轻地走了出去,不过,匍一出门,他便看到了她。
他的脸色顿时大变,几乎想马上冲出去,忍了忍,还是悄悄地潜到旁边的廊柱后。
云出也松了口气,目光一转,再次停在唐三的身上。
唐三刚刚被火药炸到,脸颊上挂着一条长长地血痕,有几滴血珠凝在上面,虽然他的表情仍然是不以为意的淡漠,云出却觉得心里一阵发紧。
最后一个动作戛然而止。
余韵中,她收掌于胸,然后,款步走到水池边,抬眸,用一种慈悲的疏远的眼神,扫过望向自己的众人,“千年已往,神器出世,你们,随我来吧。”
说完,她转身重新踏入水池中,一点点,让池子里的水将自己覆盖,动作没有一点迟疑,依旧优雅飘逸得让人无法起疑心。
唯有小树,在廊柱后黑着脸,低低地自语了一句,“又装神棍!这此可不是面对那些山野愚民!云出,你到底还要命不要命!”
……不过,刚才赤着足、跳着舞如九天玄女的云出,如果不是手腕上的那串铃铛,连他,也不敢轻慢了。
“怎么做?”凤凰木是刚才看得最入神的一个,此时,忍不住拉住南宫羽的袖子,问,“追不追?”
“再看看。”南宫羽的话音刚落,突然,站在离池子最近的的甲兵突然发出一阵惊愕的呼声。
池水翻涌,水位迅速下沉。
刚才还汩汩流动的喷泉,突然静止了,水瓶里的流水也忽而断流,水位还在不停地下沉,下沉,沉到最后,偌大的水池竟然干涸了,而在水池中间,雕塑座石的侧面,出现了一个大洞。
有几个人举着火把凑前看了一下:大洞后面,则是一行被冲刷干净的石阶,密密集集地往下蜿蜒。
“南宫公子。”前面的人探寻地看向南宫羽。
南宫羽走上前,端起火把,仔细地观察了一会,不免也犹豫了。
这次夜嘉特意交代要将唐宫供奉千年的神器带回去,可是神器在哪里,长得什么样子,他们谁也不知道。
刚才那一幕固然古怪,可任何事情不可能空|岤来风,说不定,这台阶之下,正是唐宫供奉神器的禁地。
为确认自己的猜想,南宫羽扭过头,仔细地观察着唐三的表情。
却不料,唐三也是一脸茫然,虽然那种茫然不甚明显,可是眼底的那一缕困惑,还是未能逃过南宫羽的眼睛。
“二哥……太阳要升起来,马上就会出现日月同辉的星相。”阿妩看了看东方,突然低下头,凑在南宫羽耳边兴奋地说。
南宫羽眯着眼,抬头看了看东方淡薄的圆环,终于下定决心,“只能冒个险。日月同辉之时,唐三的功力最弱,你和老三应该就能牵制住他。我下去看看,有任何变故,焰火为信。”
说完,他点了七八个人,随他一并跳入水池,钻进那个突然多出来的洞口内。
阿妩目送他走进去后,这才领着众人,转过身,审慎地看向唐三。
果然,如大祭司所说,这个时候,是唐三最弱的时候——若不是早算到今天会出现这样的天象,他们也不会急着抢在现在攻打唐宫。
月亮未落,太阳已升。
一东一西,世间至阳与世间至阴的力量开始模糊混淆的阶段。
唐三的呼吸开始变重。
手中的长剑,也像受到了感应一般,低低地回鸣。
22第一卷云破月出(一百三十三)破军(4)
那个洞当然不是凭空出现的。
云出从那个水瓶里钻出来的时候,心里就在琢磨:挖掘这个地道的高人,应该不会把出口安排得这样奇怪吧,在水池里,雕塑的底座,也应该有另一个出口。
她不过是找到了那个出口,将它打开罢了。
只是,打开那个出口,确实费了一些周折,这且不说,水咕咚咕咚涌下去的时候,着实将她淹得够呛,几乎是连跑带冲地被滑到地道里去的,哪里还有半丝先前的飘飘若仙?
一进地道,云出就开始奔跑了。
那缕清风还在,就算黑暗中不辨物,她也能准确地找到方向。
只是,力气越来越不足,她跑得也越来越慢,耳朵里已经传来了追击者的脚步声——妈妈呀,他们如果真的追了上来,她去哪里找神器给他们?
那可全是她胡诌的。
反正,从前坑蒙拐骗之时,也经常扮观世音、王母娘娘显灵什么的,这一次,也不过是见这个雕像恰巧和自己长得有那么一点点相似,这才演了这一出,也算是为唐三解了眼前之急。
从效果看,自己貌似还真把他们唬住了。
还得多谢师傅留下来的这套好看的舞蹈啊。
云出一面跑,牙齿一面冷得格格作响,等好不容易瞧见了前面依稀的光亮,她估摸着又要回到那个山洞里了,心中一喜,也不知道从哪里来了力气,速度突然加快,狸猫一样,堪堪擦过南宫羽已经伸出去的手,倏地一下,从小洞里爬了出去。
永远不要低估人的潜力啊。
南宫羽已经追至,但他当然不能学着出云,从小洞洞里钻出地道,他后退一步,凝力于掌,使劲地朝墙壁打了一掌。
刚才云出费劲心思才叩开一个小洞的墙壁,轰然倒塌。
外面悬崖嶙峋,晨雾已经从渊底浮了起来。
哪里还有那女子的半点踪影?
不过,南宫羽到底是南宫羽,他立刻悟出什么,足尖一点,跃出洞外,手刚好攀住那块突出的岩石,身影一翻,眼前的景致豁然开朗——果然,是吊桥附近。
而吊桥之上,因为全部人都集中到广场中,竟没有一个士兵防守。
那个纤细淡薄的身影,已经在桥上跑了一小截路,脚小有点沉凝,可速度却一点都不慢。
南宫羽并没有马上追上去,只是气沉丹田,唤了一声她的名字。
“云出!”
云出下意识地扭过头,远远地瞧见南宫羽,她咧嘴一笑,而后跑得更快了。
知道自己被愚弄了,不知道为何,南宫羽竟然一点也不生气,反而也笑了笑。
然后,他不急不缓,优哉游哉地继续道,“喂,你就这样走吗?”
他这次说话的声音不太高,但却传出了老远。
云出不理他,连头也不回,眨眼已经跑到了吊桥中央。
“就算唐三现在很危险,你也要走吗?”南宫羽还是问。
云出仍然没有停下脚步,她已经越来越接近对岸了。
唐三刚才或者有危险,现在却肯定不会有。
因为南宫羽,这个敌方的灵魂人物,已经被她引出来了。
阿妩和凤凰木,都不是智谋之人,不足为虑。
“现在日月同升,唐三会变得很弱,弱得连一个普通人都比不过。你可以不信我,不过以后,你不要怪我没有提醒你。”南宫羽说。
这一次,云出的脚步终于停住了。
吱嘎一声,停在了吊桥的那一头。
她扭过头,惊疑地看着他。
“你可以选择信,也可以选择不信,承你。如果你不信,现在就下山,我断不会拦你。”南宫羽将手一引,很无所谓地说道。
云出犹豫了。
“如果我是你,就不会回去。”正在她拿不定主意的时候,身后突然响起一个冷而清淡的声音。
她猝然回头,然后,非常非常意外地,看见了一个怎么也想不到的人。
南司月。
竟然是南司月!
阿堵此时站在南司月的背后,有点想擦汗的冲动。
刚才王爷口口声声说不管她的死活,明明都已经走了一半的山路,到了中途,又说什么山里的空气好,巴巴地又返回来了。
其实,哪里是什么山里的空气好,分明是山上的火箭响,惊动了他。
他们在这边等了很久。
空气里满是火药和血的味道,实在谈不上好吧。
只是,南司月不做声,阿堵也不敢多话。
他们就这样‘享受新鲜空气’啊‘享受新鲜空气’,长夜寂寂,王爷的面色越来越沉,越来越看不出痕迹,简直欲与山顶这片灰蒙的景致融在了一起。
直到——南宫羽喊了那一声,“云出!”
阿堵分明看到,默默无语整夜的王爷,突然侧过头,朝声音的来处望去。
他知道,王爷是什么都看不见的。
可是,那张俊魅的脸上,迸发的一瞬光彩,好像他已经看到了所有的景致,看到了那个小小的倔丫头从桥的那头,朝自己发足狂奔而来。
云出还活着。
在经过这一晚的杀戮与燃烧后,她仍然还活着。
……活着,也就够了。
阿堵见南司月的唇角又勾出一缕隐约而难得的笑容来,不知道为什么,心里一点也不觉得欣慰,反而有点发酸。
王爷一定担心了很久很久。
当他在这个风寒露重的夜晚,守着对岸乱糟糟的声响,负手而待的时候,心里在想什么呢?
她正和她的心上人唐三同生共死,相比之下,王爷又处于什么地位?
……
很多时候,能与你一起经历逆境,也是幸运。
与之相对,真正难过的,是明知你在受苦,却无法与你感同身受。
因为,你想要陪在那个陪在你身边的人,并不是我。
云出怔怔地看了南司月半晌,他仍然披着那件白色的狐裘大麾,雪白的容貌拢着他的面容,清冷而华贵。
与方才的血与火,构成非常鲜明的比。
“你怎么在这?”好半天,云出才反应过来,问了这一句。
“路过。”南司月给出一个让阿堵几乎吐血的回答。
这么多大道你不走,这么多地方你不路过,偏偏爬上这个地方,这也叫做路过?
白痴才信!
可是,云出是白痴。
所以,她根本没有质疑,只是‘嗯’了一声,然后转过身,担忧地看着对岸。
晨曦已经从天边透了出来。
南宫羽仍然耐心地站在那一头,等着她自个儿回去。
“我还有事,必须过去了,再见。”她匆忙地丢下一句话,终于决定,返回去。
不然,如果唐三真的出了什么事,她人遗憾,会后悔终生。
——人可以失败,可以落魄,可以一事无成,却不可后悔。
“不要过去。”南司月却在她迈开脚步的同时,身形微动,捉住她的手,淡淡道,“我答应你,他不会有事。”
云出回头诧异地看着他。
“冒险已经结束了,云出。”南司月说完,手突然化掌为刀,精准地击打在云出的后颈上。
她哼都没哼,便软软地倒在了他的臂弯里。
“将她送回去。”南司月稳稳地扶住她,顺手接下自己身上的狐裘,为她系好,然后将她小心地递给阿堵。
“王爷,难道您真的准备插手这次唐宫的事情?二少爷不是嘱咐过,让南王府不要管吗?”阿堵已经听到了南司月对云出的承诺,虽然知道南司月一旦做下决定,很难更改,但还是忍不住提醒了一句。
南司月冷冷地驳道,“本王的决定,什么时候需要被你质疑了?”
阿堵立刻闭了嘴,不敢再多嘴。
“带她回去吧。”他再次吩咐了一句,阿堵‘喏’了一声,抱好云出,临走之前,又补充道,“就算王爷真的有所决定,也等八护卫赶到再说,王爷千金之体,切勿冒险。”
南司月‘嗯’了声,心想:阿堵越来越啰嗦了……
阿堵终于将云出带走了,南司月依然负着手,在凌晨愈加凛冽的寒气里,迎风而立。
狐裘之下,是一件紫纱长袍,并不太厚,但衬得他的身形风神如玉,依然华贵不可侵犯。
也正因为如此,他才更想不通。
“你们不能杀他,因为我答应一个人,要保他无事。”
南司月竟是要帮唐三!
日月交辉。
天边,是两轮苍白的圆盘,在沉沉的暮色里,显得那么虚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