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给一百两,你卖给我!”安紫薰抬手将那十两银票接住扔回给掌柜,转身看向男子时说道,突然的她眼神一惊。
虽然一身布衣朴素,那张美的雌雄莫辩的容颜,任由谁也忘记不了。
是他!
同时,男子也望着她,幽黑瞳眸里微微一怔。
是她?
街角,抱着弦琴的男子对安紫薰深深鞠躬。
“好了,这里这么多人,你这样太客气了。”她连连摆手,幸好是晚上她又换了男装,但愿不会被眼前的人认出来。
她只看那弦琴价格不菲,这个人又懂乐器,真的不是遇见难事,断然不会当了自己最珍惜的。如果知道是姬云裳,安紫薰一定不会贸然过去。他是太子府中乐师,曾经见过她一次。
“弦琴是公子的,请公子拿去。”他居然追了她半条街,一定要她拿走弦琴。
“当我买了放在你这里。”
“不行,是公子的。”他不肯罢休,“既然是卖给公子了,姬云裳不能再拿着。”
想不到这个人真较真,安紫薰暗暗叫苦,不能带琴在身上,可又被缠着不能脱身的话,她去不了酒楼,到现在都摸不到准确位置。
不得已她故意冷了脸粗声道,“你真啰嗦,放在你那里,本公子明天一早派人取了过来就好,你莫要再跟来了!”
姬云裳一听也欣然同意,眉眼里一副如释重负的神情。
好歹能摆脱了,这个家伙果然是个痴迷乐器的傻子!安紫薰心中低叹,前一次为了保护乐器,自己差点被杀也不顾得。
然而,他上前几步,“那请公子移驾到几步到在下的住处探个路,这样明早所派之人也好知道去哪里来取。”不等安紫薰再推脱,他指着不远处,“就在前方不远,天一水巷的酒楼边,就是在下的住处。”
安紫薰一听,那不是她要赶去的地方吗?
“那好,本公子就随你走一趟。”她与姬云裳同行,琢磨着等下,怎么甩掉他脱身离开。
暗巷深处,有黑影闪过,倏的瞬间无声无息的隐没在水巷酒楼一侧。
正文君知我心意
小小一座院落,墙壁斑驳,门推开,嘎吱一下,几株槐树遮住头顶一点月色星光,暗暗地不见一丝光亮。
“寒舍简陋,公子见谅,稍等片刻。”姬云裳很是歉意,转身进屋取蜡烛点。
安紫薰隐约听见屋里有人咳嗽不断,“少爷,您回来了?!”肋
“是我回来了,你不用起身伺候,早点休息着,明儿请大夫来给你瞧瞧。”姬云裳轻声细语。
“少爷,那琴您还是卖了!?”屋里的人似是吃惊,咳嗽的越发厉害,“这、这可不成,那是少爷……”
“家里来客人,别再说这些事。”他声音压低吩咐道。
在外安紫薰多少听见点,听他们对话,姬云裳应该是家道中落。原来卖琴,是为了家中奴仆看病,倒也蛮有人情味的。
她等候时,朝着院外一侧水巷酒楼望去,那位置还空着,她要等的人还没有出来。
很快一点微弱光亮腾的在安紫薰眼前亮起,那张美的无可挑剔的脸庞微微而笑正凝视她。烛光里,他如玉脸颊好似蒙上一层淡淡柔和的色彩,却显的有丝妖冶。
仿佛他弹奏的弦琴声,她一次听见直接想起南海传说着的海妖之声。传说海妖深夜,靠着美妙歌喉,吸引过往船只靠近,为之歌喉痴迷,任由海妖杀了他们。镬
她曾经听过一次,那声音宛若天籁,一辈子也无法忘记的美妙动人。
“这里我记下,先告辞了。”她找了借口想快些离开。
“公子等等,我有个不情之请,希望公子能准许。”姬云裳道,“明天这琴公子派人取走,今夜姬云裳想再演奏一曲,只为公子你。”
他径直盘腿坐下,指尖拨动弦琴,天生的就该演奏乐器的人,一个音符跳出立刻令安紫薰心中一颤。
这曲子……
弦动乐声起,勾起安紫薰心头那抹痛,乐声似女子满腹委屈无人知晓,化为一腔绵绵的哀怨。姬云裳低声浅唱,并无歌词,和着乐声,好似知晓她内心之忧、之愁、之苦,想在其中为她注入一抹甜。
抚琴浅唱时,姬云裳完全沉醉,那双眸子凝视安紫薰,幽黑深邃,每一个音符每一句吟唱,她觉得思绪已然随着他飘然而起,有些不能自控的失神。
姬云裳唇角渐渐浮起笑意,他知道她听的懂,这琴声再叙说什么。他明白,这世间懂得他琴声的人,也唯有她。
一曲终了,蜡烛倏的被风熄灭,她恍然回神,才发觉自己眼眶湿润,伸手摸着脸颊,早已泪痕满满。
他懂她心中想什么,不需要说一个字,他仅仅用乐声就令她将深深隐藏内心深处的真正感情流露。
她很少哭,尤其是金痕波出事后,她发誓不会再轻易落泪。
是她救下赫连卿没错,可他并不爱她,起初的愤然、难受、期待、伤心、到如今看似的平静,被他重新翻开摆放在面前。
还有什么力气再重复以上那些一次?
所以她也要收拾清楚自己的感情。与其被赫连卿困在身边,每天生活在纠缠不清中,不如洒脱放手。
三年前没有完全放下的,三年后的今天经历了那么多,她已经更加明白。
不如放手!
“家里最后的蜡烛用完,实在对不住公子。”虽然窘迫,他倒也坦然。
久久的她深吸口气,微蹙的眉头舒展,“无妨,能听到你一曲,已经是赚到,真是好厉害的乐师。”困扰很久的心结一旦被打开,有些事安紫薰觉得可以释怀。
这个人只见过寥寥几次,他反而是能懂得她所想的人,那一声声乐声,似一句句安慰。
真是有意思的一个人。
她不由冲着他那里,笑起来。
彼此不清楚对方的表情,却听见各自笑声。
“姬云裳说过,此曲是专门为谢谢公子出手相助而弹奏,公子若是喜欢,是我的荣幸才对。”他收好弦琴起身,“天色晚了,姬云裳送公子一程。”
走出院落,她抬头看着一侧水巷酒楼一处,不知不觉过了好一会,楼台原本空置的位置上,正多了个慢慢坐下的黑色身影,黑色斗笠遮脸,她感觉到黑纱后那目光森冷,正看向她这里。
“回去吧,不用送。”她马上对姬云裳说道。
“路太黑,公子不熟悉,我还是送送吧。”他温良谦厚,执意不放心她一个人离开。甚至更细心的站在她身前几步之远,准备为她带路。
安紫薰视线一直盯着酒楼上的黑衣人,耳边听姬云裳这么一说她应了一句,“那好,麻烦你带路。不过我夜里看不清,还是麻烦你先去买些蜡烛回来,我等着。”
趁着他离开,她提气,朝着酒楼纵身跃起。
这里巷子黑,姬云裳一个不懂武功的人一心想着带她出去,等他买完蜡烛回来,发现不在,估计会自动回去吧。
轻巧越过扶栏,她稳当当的坐在黑衣人桌边。对于她突然举动,对方凝神静静的相互对望。
她坐下,眼眸快速一扫,这一层空空如也,只有她与黑衣人两个!
黑衣人一声不吭,安紫薰却淡淡笑着,“我们又见面了。花浅幽今晚不会来,不妨我和你之间好好相谈一番如何?”
背上暗器所伤的地方,隐隐作痛。她心里也提醒自己,眼前这个男人出手是如何毒辣,想置之死地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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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衣人突然指间弹出一点银光,将二楼蜡烛全数熄灭。从外面看,完全不见里面还有人在。
静静相视片刻,安紫薰习惯眼前黑暗,见黑衣人总算轻轻点头,他声音压地很低,每个字说起来有些费力,听上去和之前有些不一样。肋
她记得赫连卿那天打了他一掌,三生蛊威力很大,想来他的伤势还没有痊愈。
“你得到如何见到我的方法,阁下是谁?”
安紫薰笑弯眉眼,“记性这么差?不记得狩猎林里发生的事情,那营帐中那一掌的滋味你也忘记了?!”
黑衣人随即嘿嘿笑起来,“庆王妃,我不找你,你反而自己找上门来。”隔着重重黑纱,凌厉杀气弥漫,笼罩安紫薰。
她不躲闪,仿佛不拿他的威胁当回事,“自然要找你算账,我可不会白白挨你那枚暗器!”柔柔的音色悦耳,她笃定沉稳的气势,令黑衣人渐渐收敛杀气。
“庆王妃到底想怎样?”他低低一句。
“金痕波与赫连孝,我要见到他们两个!”
“若是我不答应,王妃要如何?”他眼神狡黠,面对这个女人,他必须万分小心。
“我也不知道能拿什么威胁你,老实和你说吧,这楼下四周我早就埋伏了高手,你进的来,出不去。今天不能给我个满意答复,咱们就一拍两散吧!”镬
“王妃何必骗人,再者龙少与七王爷的性命可比我来的贵重,你真的敢这么做?”他倒也沉出气。
她重重叹息一声,“我倒是想试试看!等会我捉住你送到南海,金家对敌人的三十六种酷刑,一定让你尝试个遍。你放心,我知道你不怕死,所以不会让你死的轻松,消磨一个人的意志,可以用很多办法,令你终身痛苦不堪,以此祭奠我表哥与七爷!”
对面的人目光一时闪烁不定,紧紧盯着她看,她笑的甜美,半点不像开玩笑。
南海金家的酷刑,海上无人不知,真是宁死也不能落到那里。
他瞬间低头的迟疑,安紫薰笑容猛然收敛,“我没有耐心再等下去!”话音未落,取出佩戴腰间的东西。
那小小一块刚亮出在指间,淡淡火药味令他骤然戒备立刻翻身避让。那东西厉害,这个女人想必是疯了,是不是准备将这间酒楼炸飞了。
“公子,是你在楼上吗?”同时姬云裳的声音从下面传来。
这里已经没有光亮,他跑上来做什么?安紫薰顿时皱眉,这个姬云裳真是给自己找死来了!
“站在那里不要动!”她出声阻止,手指快速将带来的匣子打开,对准黑衣人站立方向。
一片银色光华绽放,漫天飞针仿佛成雨扬扬洒落,这匣子一开,千只细如牛毛的银针齐齐发出,再是绝世高手也难全数抵挡,何况他旧伤还在身,刚才就见他行动不如以前,这一次决然不会再让他跑掉!
一声低嚎,果然击中了,想想那些细针没入身体每一处的感觉,会令他难受到想死!偏偏这死不了人,却够折磨人。
一颗暗器,她还他千只银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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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紫薰见黑影不动,她摸出火折子慢慢上前。“别乱动,不然针顺着血管走,可取不出来了。”
边走,她眼角还盯着那楼下的姬云裳。
“喂,你没事吧?”
听不到他声音,安紫薰不由提高嗓音,“姬云裳!?”
火折子亮起,她赫然一惊,原本该被击中的黑衣人,原地只留下他遮住面容的斗笠,人影不见去向。
又是忍术,中了千只银针还能逃这么快?!
再看一边姬云裳呆呆的站着,好像被什么吓到,一直不出声。
“你怎么样了?”她环顾四周一圈,不见那黑衣人,安紫薰快速走到姬云裳身边,抬手在他面前晃动。
惊魂未定的他听见安紫薰声音在耳边,慢慢回神接着转头望着她,正欲开口,突然眼神一动,惊慌的来不及说一惊话,侧身就拦在她面前,用力推到她在地。
冷不丁他这么一推,安紫薰身体垂落那一刻,暗处几枚暗器呼啸,划过火折子发出骇人的惨绿色,朝着她正面飞来。
与那天击中她的暗器相似,这次只要她微微转身就能避开,可被姬云裳一抱,她身体受限动作缓了一拍,眼下只能拼一次看能不能躲过。
突然疾风劲烈,黑色广袖迎风扬起,生生阻了那暗器力道,在快刺中她面颊那刻,被逆转方向,突的定在她脚下地板。
她尚未看清眼前,抱着她的姬云裳立刻被人拎起推开一旁,同时她被广袖卷住腰身,禁不住那强大力量朝前几步,直接跌落在那宽阔健硕的怀中。
来人太用力握在肩头,连带后背伤口无一不痛起来。安紫薰吃痛皱眉,他异彩重瞳寒意尤在,却见了她这般模样,终是轻轻放开,改搂着她腰肢。
未曾发现,见了安紫薰无恙,他眼底流露一丝放心。
彼时,眼光注意到正支撑爬起来的姬云裳,不由眉睫寒霜凝起。
是他?几次三番的遇见,真算的上是巧合吗?!
“别,和他无关!”安紫薰突然抬手拉着那蓄着内力的衣袖!“别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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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赫连卿怀中挣脱,她走到姬云裳身边蹲下推着他肩头,“姬云裳、姬云裳!”
连连喊带推好几下,才见他身体动了动,侧过脸微弱一句,“公子可安好?”
“我安好,你呢?有没有伤到?”她说着俯身想扶起他。肋
冷不丁她手臂被走过来地赫连卿拉住,“这事不是你该做的。”
“他救了我!”她皱眉想甩开被他扣住的手臂,他有时没有来由的,且过分的霸道,安紫薰并不领情。
赫连卿重瞳俯瞰姬云裳,要不是看在方才他不顾一切护住安紫薰,就单凭他抱了她这下,他定然要了他一双手。
再者真正救了她的人,何止是姬云裳,她倒是第一时间去管着别人是否受伤。
“本王会吩咐人照看他,你大可以放心!”他语气不悦,说着手臂紧紧搂着她,半强迫的将安紫薰带出酒楼。
巷子口早早有人恭候他们出来,他一语不发将安紫薰塞入马车里,自己随即也进去。
“走!”赫连卿一声吩咐。
车里空间狭小,安紫薰被他扔进去,摔的七荤八素,一时不适合黑暗,只觉得赫连卿也跟着上来,她赶紧快速的朝着一处角落里靠过去。
他欺身也靠过来,两人几乎要挨在一起,甚至安紫薰能感觉到他温热呼吸在她脸颊散开。镬
这次她失算,不用再多想赫连卿为什么会突然的出现在天一水巷那里。
“你说吧你想怎样?”她闷闷的说着,抱住膝盖尽量将身子蜷缩一团,头靠在车壁。
她看不清赫连卿的表情,可他目力极好,怎会看不到她此时神情。
还是那么强硬,问他要怎样?若不是他及时赶到出手,那些暗器下她能躲掉几次?光是上次那一颗,就折腾数天,她小命在鬼门关徘徊几次才险险回来,好了伤疤忘了疼,就是说她安紫薰的吧!
不见赫连卿说话,想必这次她难逃一劫,干脆豁出去,她咬了咬唇,“我是单独来这里,这事是我自己决定的,与旁人无关,你别牵扯其他人。”
说完却不见赫连卿出声,以往他早就逮着什么凶她,偏偏这次怎么就……
她有些耐不住,偏头朝着身侧的人看去。
车里真黑啊,她坐了半天,依昔瞧的清楚赫连卿脸庞轮廓,对于他此刻什么表情,只能从他狠狠凝视她的眼神里看出点。
她从不知道重瞳在黑暗里会变的那么异样妖冶,眼眸深处那一圈一圈好似深深漩涡,看了一眼就能将人吸进去。
一时安静,她听见车里是赫连卿逐渐加重的呼吸声,就那样寸寸紧逼,朝着她欺近。
“七王爷和我表哥好些天没有消息,我不能光坐在王府里等着!”她身后避无可避,他自然是不肯停下,安紫薰唯有伸出手抵在身前,尽量与他保持最后一点距离。
与他有过最亲密的接触,赫连卿有一种想要完全征服她的压迫感,可她知道那不是爱,不过是他对她的欲/望,出于身体本能!
她羞于这个身体对赫连卿的不厌恶,可现在既然他不爱她,就不要再碰她!
既然她决定要放手,也不会再给他任何一个有机可乘的机会!
“还有什么要说的?”他开口语气似有笑意却淡淡如风。
她想想,“没了。”
“一次说完,不然没有机会了。”他继续一句。
“真没了。”她低头很轻很轻说着,收拢衣袖中的手掌,已然夹起几根银针。这上面淬了麻药,只要他敢动手,她就……
突然闻他一阵叹息,她来不及反应,已经被赫连卿伸手拉入在怀里,衣衫薰染淡淡龙涎香是他专属的味道。
她挣扎要动,耳垂微凉,是他的唇轻含住,一阵厮弄。安紫薰心底深处涌现一点燥热,慢慢在四肢百骸中弥散开。
“赫连卿……”她极力躲闪,他突然这么大的转变令她措手不及。
他的手掌微凉,却探入她衣衫,开始抚摸她后背。明明是微凉的手指,却在触摸过她伤口时,仿佛带着火簇点燃,烧灼她肌肤。
“嗯,没有裂开。”他的唇贴在她耳边,温热气息吹拂弄的她痒痒的,身子不由微微一颤。他是在查看她伤口吗?之前她被捏的吃痛,他当时立刻放开了手。
低头他寻找她的唇凑过来,安紫薰偏让过去,急急道,“你不是来找我算账的吗?”他装模作样的去太庙,结果是暗中跟着她。
安紫薰想躲开,哪里是他对手,她脸上什么样表情还有她袖中那些那小动作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幸好
莫相弃:下堂皇妃要出阁未完第11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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