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突然剧烈地颠簸了一下,两人撞到一处。羽兮顺势把锦儿揽在怀中,心猿意马凑着香了几回。
如锦满面通红,气恼地挣脱掉,想自己怎地信了她?这人一边发着誓一边趁机来轻薄,哪里会是真心,只怕哄自己罢了,恨道:“你……果然跟京城里的纨绔女子一个模样,嘴上说的好,转过身还不是轻薄无行!”
羽兮见他变了颜色,不敢再唐突,只嘤咛道:“我,我没有……是瞧着你便喜欢,总想和你亲近些…”
“你……”罢罢,她只一声软语,如锦心里的气恼便已消了八分,羽兮见了他神色,似已不恼,便欢喜地靠近他些。
如锦横她一眼,挑起轩眉道:“青天白日的,在大街上把我掳进马车里,这等行径与强盗何异?你还说你是守礼的?只怪我心软,竟听信你花言巧语。”
他这言语淡淡,听不出喜怒,羽兮生怕再惹了他生气,慌忙道:“我方才所说句句属实,没有骗你。只是,你从前那般对我,我不知如何是好。二王姐便教我……”
又是那个放浪的二王爷,如锦淡淡一眼看过来,羽兮一顿,低头,改口,更加小声道:“二王姐说若不与你说个明白,日后只怕与你隔得更远。你又不肯见我,我没法子,只好……今天看见你进了秦府,我就……那个,我……”
说到后面,低不可闻,如锦也猜得出来,大概便是她守在秦府外,单等他出来,这个小混帐!如锦俊脸发红,见那小混帐惴惴不安地低头坐着,似是等他发落,心下不由轻笑,也不瞧她,只挑了车帘看马车到了何处。
羽兮等了片刻不见如锦言语,心道怕又惹他生气了,偷偷瞄一眼,见他微抿着薄唇,将帘子撩开一道缝瞧街景,似是并没在意,心下立刻长舒一口气。
羽兮低着头,心道外面有什么好看的,看了看如锦葱一样晶莹玉润的手,心下叹息,手指便悄悄地一寸一寸地挪,像蚂蚁蹒跚,一直挪到锦儿随意搁在坐板上的手附近。
偷偷地瞧锦儿,他果然并没注意,羽兮暗喜,继续挪,再挪,一点一点,终于靠近,羽兮轻叹一声,古人所说红酥手,果然是有道理的,锦儿从头到脚,都是那样好看,那样高雅——羽兮伸出小指,指尖眼看要触到锦儿,锦儿忽然抬手撩车帘,羽兮扑了个空,闷闷地看如锦。
如锦斜她一眼,莲花曼妙,羽兮红了脸,低头,手指在坐板上来回勾划。
如锦莞尔,别过头,轻声道:“这都什么时辰了,还不叫马车掉头?再不回去我娘怕会到王府去要人了呢,明日城里怕又传你的新恶行来。你素日这般由着性子行事,才招了满身恶名,又不知道圆滑,岂不知这世上的人心,尤其是官场,狡诈算计种种城府,若不是你有王爷的身份护着,换了别人早尸骨扬灰了。如今的朝野,暗中倾轧,你这样的性子,务必小心才是。”
锦儿这是,关心我么?羽兮抬起头,心里忽然满满跳的,都是喜悦,便叫外面当车夫的红鸾掉转车头去江府。
如锦还是侧身与她拉开距离,眼睛瞧着窗外,日光透进来,如锦的脸似玉刻一般细腻淡雅,眉眼如画,说不清的神韵,叫人挪不开眼又不敢看。
羽兮看得发呆,手又悄悄地移过去,如锦没有躲开,两人的手覆上的时候,如锦轻轻一颤,温柔垂了眼帘。
两人静静坐着都不再言语,午后温暖的帘内,似有暗香弥漫,淡淡温馨缠绵。
红鸾忽然打破宁静,道:“王爷,前面巷子就是江大人府上了。”
如锦抽回手,羽兮不舍地一把握住,如锦轻斜她一眼,羽兮还是不肯放。
如锦忽然轻叹一声,轩眉微皱,淡然道:“你这么个痴子,怨不得彤公子会喜欢。”
羽兮轻轻靠过来,瞧着如锦明媚的眸子,一时说不出话来,只道:“我,我今生只要你一个……”
如锦微微红了脸,心下说不清地欢喜,只甩开手道:“我回去了。”便要下车去,却突然又被羽兮从身后抱住,淡淡的清香袭过来,如锦大窘,咬牙低声道:“小滛贼!放手!”
羽兮一呆,在他脸上偷香一口,这才道:“锦儿,我忘了有几句要紧话非说不可。”
如锦烧得脸红,身后贴着的肌肤似柔软无物,全身都麻软起来,咬起贝齿道:“你若还不放手,日后我便再不见你。”
羽兮不舍地丢开,却仍握了如锦的手,道:“锦儿,这几日朝中怕有变故,你回去留意江大人,千万不要让她随意去朝中其他官员那里,可能,会有杀身之祸,最好闭门不出。此话你不可说与江大人知道。”
如锦一惊,道:“什么?出了何事?”
羽兮张了张口,低声道:“宫里两个贵妃都要临盆了,就这几日,锦儿你那么聪明的人,会不知道接下来的事么?两边本来已经势同水火,这几日皇上不理朝政,宫里暗中换了守卫,皇上布了……。”
如锦突然捂上羽兮的嘴,正色道:“你这痴子,这样的事也是浑说的?你便如此轻易说与我听?我虽是男子,可也知朝里现下剑拔弩张,当今皇上岂会容忍朝堂勾结,在宫中换守卫……那么两位贵妃一旦临盆,便是皇上动手的时候,你可知我若将此事捅出去,会有什么后果?”
羽兮抚上他的手,道:“我这性命都是你的,还怕什么?现下两位贵妃同时临盆……我知道,江大人是宋司徒的门生,朝中自然认定她是宋贵妃一派的,江大人虽然平日里小心,可在这当口……”
如锦眼中一颤,心乱成一团,皱眉道:“傻子,你又何必搅进来?”
羽兮轻叹一声,道:“可是若江大人出了事,你……我,我不愿你有事……”
如锦怔了一时,低头道:“你真是痴子,若我将此事捅出去,皇上的一切盘算都将打乱,若四王爷先下手或是和宋司徒勾结,随便哪一个,都有可能朋党未除,江山已乱……你这样的事也说与我听……”
羽兮轻轻搂住锦儿纤细的腰,轻声道:“江大人的为人不是j佞之徒,虽是宋司徒门生,在朝中也一直洁身自好,我信得过,况且又有你,我想你平平安安的……”
如锦忽然道:“这个才是你今天来找我的原因?”
羽兮干巴巴咽口唾沫,点点头,如锦抿嘴一笑,这人,自己早先那般对她,她竟还挂着来说这些。她,果然是痴子。只是,这人说句话都顾着粘着他偷香,放到哪里都不是正经做仕途经济的,不晓得人心险恶,真是,真是……
羽兮闷闷地加了句:“今早上我一得到消息,就怕江大人搅进去,皇上狠起心的时候,谁也不认的。我想来找你,可是又怕你根本不会理我。二王姐说要你肯搭理我,就得把以前的事和你说个明白,若你不肯听,就用强让你听……”羽兮惴惴不安地偷溜一眼如锦的脸色,见他似恼还嗔,心里一跳,慌忙放开他。
如锦淡淡理了理被她抓皱的衣衫,脸上不动分毫,这小滛贼,若给她三分颜色,她怕是会当众不顾礼节。又见羽兮眼巴巴的模样,不由轻叹,心便软了。
国中女子都生得粗犷,文秀之人不多,这小滛贼,偏生得清雅美貌,那一日在郊外围猎,她一身红衣白马,俊秀风流,席上各家的公子都看呆了眼,不是没听那些公子的私房话,说便是被她抢了怕也心甘……
羽兮瞧着如锦还是不舍,恨不能抢了回王府去。
如锦理好衣衫,微微朝她一笑,风流婉转,阳光映下来,衣翩然袖珠玉生辉,当真个俊秀无双,他顿了顿道:“你说的话我都记下了,自会提醒母亲小心,接下来几日,怕是狂风骤雨,你自己,也多加小心……我回了。”
羽兮眼睁睁看他下车去,只觉方才在车上便似梦中一般,只瞧着他的身影发怔。
如锦回到府门前,秋雨正坐在门槛上哭天抹地,一眼看见如锦,一头扑上来悲道:“公子……”
如锦瞧他哭得喘不上气来,知是方才看见自己被掳上马车才吓得如此,便安慰道:“好了,莫哭了,我这不是好好的么,跟我回房去,莫叫我娘瞧见了。”
秋雨两眼肿得像核桃,一边号啕,一边小心地前后探看如锦的衣衫,见公子衣衫整齐,并未受辱,这才一颗石头落地止了号啕,抹着眼泪,慌张地抽抽搭搭道:“公子,我方才在后面追不上,就赶紧回来告诉南君跟大人,大人怕公子出事,已经快马亲自去王府要人了,怎么办?”
如锦一怔,咬了唇,现下母亲已经去王府要人,这,这如何是好?都是那小滛贼惹的事!
进了父亲住的后院,果然南夏也是双眼红肿,一见如锦先是欢喜,继而泪眼婆娑,脸白如纸,一言不发将如锦拉回房。
如锦不知何故,见父亲摒退旁人,仔细翻检自己衣衫,又掳起衣袖看他臂上点的守宫砂,顿时明白过来,只羞得满面通红。
臂上守宫砂艳红如血,鲜艳动人,南夏见守宫砂还在,大大松了一口气,擦了泪,低声道:“孩儿,你落在那王爷手里,她可有对你……越礼之事?”
如锦心猛地跳起来,抿了唇道:“父亲不必担忧……不曾有。她只是,只是与孩儿说了几句话。”脸上却烧了起来。
南夏疑惑地望望如锦的神色,抹干净眼泪,出门去叫了管家,道:“你立刻去王府,告诉妻主,说公子已安然回府,莫要与王府闹翻,咱们江府毕竟比不得王爷,如今公子已经回来了,此事就不要再追究,还有,若她定要与王爷问个明白,你在旁要小心应付,最好叫大人早些回来。”
管家应了,南夏心事重重进来,如锦瞧见父亲的神色,心下不由惴惴不安。
南夏沉默片刻,叹息一声,低头道:“我只你这一个孩儿,若被那王爷毁了清白,你以后如何是好!这小王爷又是个浑霸王,无人敢管的,我总怕你被她欺负了,咱们又争不过,将来被逼做了她的偏室,岂不是毁了!”
“她敢!”如锦话一出口,便红了脸。
南夏无奈摇头,道:“我们这国中,男子本就受制于女子,若你失了身,哪有活路?况且那王爷的风流性子,为父总放心不下,虽然有彤家公子缠着她,但我瞧那王爷对你并未死心,等你母亲回来,赶紧商议定个好人家,还是早早让你寻个妻主,完了婚事,八王爷也就无处纠缠。”
如锦心下一跳,乱如麻,只道:“我……不想……”
傻孩儿,为父能护你几时?你已经年岁不小,再不出嫁便来不及了,更何况,那八王爷对你虎视眈眈,万一……八王爷是皇家出身,将来必定夫郎成群,那彤公子是个醋坛子,以后皇上必定把他要指给八王爷做正夫的,你若落到八王爷手里,哪有活路?“
如锦低头不语,心隐隐地痛,原来,她,她终究是要与彤子轩……
江遥黑着一张脸回府,原来,江遥先去的二王爷府,顾忌锦儿的清白,不得直接问,只能问八王爷的去处,二王爷不温不火地磨时间,既说八王爷早上出去还没回来,又说叫侍卫去打听八王爷的去处,拖着不让江遥走。
江遥无奈,对着温吞吞一脸嬉笑的二王爷又发不得火,只好奈着性子坐了一盏茶,只怕如锦出了事,不顾二王爷挽留,急匆匆地赶去八王爷府,结果也说王爷不在,江遥气得火冒三丈,正要大闹王府,正好管家十万火急赶到,这才知道如锦已安然回家。
江遥怒道:“八王爷身为国家栋梁,不思进取,强抢男子,王法何在?我明日早朝定要与她理论个明白!”
如锦只怕母亲当真闹起来,辩解道:“娘,她并没有做什么,只是……说了几句话。”
江遥大怒,只道:“说几句话?你是未出阁的男子,好好的清白名声,她跟你说什么话?!我看她是求亲不成想强来!我岂能容她这般窥视你!”
如锦红了脸不做声,南夏却不理会妻主,埋怨道:“你自说去,你可有为锦儿想过?明日你在早朝一闹,岂不是全京城的人都知道她抢了锦儿?你叫锦儿以后如何见人?如何再找妻主?皇上最疼的就是这个妹子,只怕到时皇上来个顺水推舟,叫锦儿许了她。”
江遥脸色一白,长叹无语,良久才道:“夏,还是你看得明白,我倒糊涂了,我们,还是早日寻个温厚之人,把锦儿定下妻主罢。”
经过这一番折腾,如锦心乱如麻,晚间也吃不下东西,早早歇息。秋雨白日哭得死去活来,此时疲倦已极,伺候过公子,在外间倒头便睡死了。
如锦一时想父亲的言语,小混帐她果然要娶了许多夫郎么?既如此又何必来招惹自己?可是那小滛贼说只要他一个,她,莫非只是哄骗么?若是如此,再不理她!
一时又想起那人如花眉眼,风流体态,心里偏割舍不得,辗转想了千回,入不得眠,披衣起身,立在房前看了会子月色,愁思满腔,又转回朱阁。
外间秋雨鼾声正浓,如锦轻叹一声坐回塌上,不防屋里竟多了一人,白衫青丝。
窗前月色柔华,倾在那人身上若琼瑶碎玉,飘渺若仙。她背着窗子,瞧不清脸,只一双剪水瞳亮盈盈地仿若星光,定定望着如锦,不是羽兮是谁?
如锦看着那人心里一抖,垂眼咬了咬唇,不知为何,心里面竟是一轻,隐隐喜悦,却立在当地只瞥她一眼道:“你又来做甚?”
羽兮轻轻勾了头,长长的眼睫弯下来,不安地抚摩案几上的砚台。如锦忽然有些心疼,却听她低低地道:“我,半日不见你,很是想你。”
书中说,彼采葛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彼采萧兮,一日不见,如三秋兮!彼采艾兮,一日不见,如三岁兮!
如锦岂会不知,心飞快地跳起来,红了脸,垂下眼帘淡然道:“你今日是如何说的?这便是你的守礼么?你快回去罢!”
那小混帐局促地转身,月下花颜如玉,如锦有些失神,却见她又犹豫地回头,吞吞吐吐道:“锦儿,你……江大人有没有责难你?”
她竟这般挂牵自己么,说不清的喜悦浮上来,心下竟是一甜,她,倒果然听话,都不敢近他身……
如锦不由轻笑,点上一盏灯,道:“我又没做什么,有何责罚的?”
羽兮“恩”了一声,关切道:“锦儿,我听府里人说,江大人今日来王府找你,我怕你没有回府,怕你出事……我,来看看你便走。”
如锦心头软了,瞧她不舍的样子,莫奈何道:“你已瞧过了,还不走?”
锦儿立在灯影里,清雅如玉,羽兮怔了一时,情不自禁上前握了他的腕子道:“锦儿,我这王爷做得好没意思,日日费心算计。日后我若去出征戎马,你……你可愿等我?”
如锦立时红了脸面,欲要甩开她,却见灯光里她右脸上红肿一片,不由一惊,心疼道:“你这脸上是怎么了?”
羽兮慌忙捂上,支吾道:“没,没什么。”如锦一怔,见她脸上指印殷然,心下一黯,轻叹道:“是不是彤公子打的?”
羽兮红了脸,叹息道:“轩儿自小便缠着我,如今还是这般性子,我心里从来只你一个。锦儿,待此事过了,我求皇上给我们赐婚好么?”
如锦脸一热,别过头,不语。
羽兮瞧不清他神色,急得近前道:“锦儿,应了我吧,我今生只要你一个。”
如锦脸烧得厉害,轻咬住贝齿,心下隐隐欢喜却又纷乱之极,只淡然斜她一眼,抽手道:“天不早了,你快回府去罢。”
羽兮心下一揪,颓然松了手,抿抿唇,黯然低头,怔怔地看地上的灯影。
如锦心下似塞了棉花,张不得口,不是他不愿意,只是彤子轩和她……且今日才释了前嫌,自己也不知道对这小混帐的挂念是何心思,总要他理一理。
可是瞧羽兮的神色,心下竟是痛,终是不忍,正要开口,那自顾低着头的小混帐忽然飞快地道:“锦儿说的不错,天都这么晚了,我该回去了,你……我走了。”言罢也不看如锦,轻身跃出窗户,白衣飘飞便没了影。
如锦怔住,忽然无措地攥住自己的衣袖,呆呆坐在羽兮站过的案几旁,坐了许久,直到秋雨起夜,瞧见自家公子着单衣坐在迎窗的风地里,只慌得赶紧关了窗户,揉着惺忪的眼睛道:“公子,怎的还不睡?”
如锦恍惚回神,望一眼关上的窗,果然有些凉意,便熄灯睡了。
次日起来,头有些昏沉,身上发热,是昨夜吹了凉风。如锦吩咐不许秋雨惊动母亲和侍君,也不准告诉别人,心怕传出去又叫人扯到羽兮身上说闲话。
秋雨无奈,偷偷去总管那里抓了风寒的药,背着人煎好给公子端去。
如锦一连三日未出房
女王爷抢男妃第4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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