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陷入寂静。
上次他拿衬衫给她,只是让她系在腰上防走光,她却把自己脱光换上了。这次他把房间让给她,她又以为他是要跟她睡。
卿杭闭了闭眼,低低的叹气声里明显有些无奈,“我的意思是,你睡床,我睡客厅的沙发。”
“……哦,”她也叹气,“我洗完穿什么?”
“你自己找。”
“都能穿吗?”
“嗯。”
卿杭已经煎好鸡蛋开始烧水煮面了,程挽月还在慢悠悠地在衣柜前找衣服,她拿了件T恤,走到门口时看到卿杭的背影,想了想,又回去拿了一条薄薄的运动裤。
洗手间面积很小,两个男人住,也不需要太大空间。
台子上放着沐浴露和洗面奶,还有一瓶发胶和剃须刀,除了沐浴露之外应该是周恒的。
“卿杭,”她没开门,就在洗手间里面叫他,“我要卸妆。”
家里没有能卸妆的东西,附近也没有商场。
卿杭关火,“你先洗。”
邻居是一对夫妻,平时很少来往,卿杭在这里住了一年,邻居跟他碰面的次数都没有超过五次。
他不喜欢麻烦别人,就算有事,也都是自己想办法解决。
所以邻居打开门看到是他后有点惊讶,听到他礼貌地说想借点卸妆膏的时候更惊讶,他应该是挺不好意思的,耳朵都红了。
女邻居给他挖了一大坨卸妆膏,还送了一片面膜。
卿杭拿着这两样东西回来的时候,洗手间里已经有了淅淅沥沥的水声。
他站在洗手间门口敲门。
“等一下,”程挽月其实没锁门,他给她的毛巾只比酒店的那种大浴巾小一点,围在身上,该遮住的都能遮住。
开门看见他手心里白色的膏状物,面膜的价格不低,卸妆膏应该也不差。
“哪儿来的?”
里面到处都是水渍,卿杭避开了她的目光,他只是说,“只将就这一次,明天我就去拿。”
程挽月伸出一根手指挖了点,卿杭即使不看她,也能清晰地感受到她指尖从掌心滑过的触感。
有点痒。
“面膜先放着,我的手是湿的,你帮我把卸妆膏全抹到脸上,”她把门开大,闭上眼睛靠近他。
毛巾系得很松散,仿佛下一秒就会散开,她也不用手捂着。
一滴水从她漂亮的天鹅颈滚落,越往下越慢,直至被毛巾吸收。
卿杭不知道只需要把卸妆膏涂在她脸上就好,她可以自己按摩揉洗,她也不提醒,就这样等他一点点慢慢抹匀。
空气里飘着很多水气,他却有点口干舌燥。
“好了,”她突然睁开眼睛,往后退的同时关门,“你继续做饭吧。”
程挽月洗澡慢,吃饭也慢,她头发短,不用吹风机也行。
她大大方方地霸占卿杭的卧室,没有丝毫的歉意。
卿杭躺在客厅的沙发上,客厅没有空调,刚洗完澡就出了汗,程挽月打开卧室房门,让凉风吹到客厅。
她睡觉是不会穿那么多的,把那条对她来说太长的运动裤脱掉了。
两人用的是同一款沐浴露,那股淡淡的香气丝丝缕缕饶在鼻间,卿杭很晚才有了点睡意。
哪怕她就睡在身边,他都还觉得可能只是一场梦。
梦里还是那个泥泞的雨夜。
他在巷子里等了很久很久,久到自己都忘了时间也不肯放弃那万分之一的可能,再等等吧,万一她想起他了呢,可到最后她也没有去赴约。雨水滴在身上,滴在头发上,一下一下敲打着他那颗固执的心脏。
妄想拥有她的每一秒,他都像是挂在屋檐上的一滴雨水,被重力拽着往下坠,却又不甘落地。
那晚之后,他病了半个月。
爷爷对他说,“小杭,程家对我们有恩,月月是家里的小公主,所有人都宠着她,脾气是大了点,也娇气,但本性不坏,她是个好孩子,你可以让着她,迁就她,偏向她,可以对她好,但不能喜欢她。”
他从未表露半分,不知道爷爷是怎么看出来的。
程挽月把那次失约忘得干干净净,时不时会哄哄他,他不理她,她也开始跟他较劲,这场藏在所有人眼皮子底下的战役断断续续交战了大半年,就连他离开白城之后也没有结束。
可事实上,当他开始妄想她只属于他的时候,他就已经输了。
舍不得,但又得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