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在梁川这里我总是睡不好觉,我时常惊醒,梦到他拖着我把狗喂饱。
那两条狗已经病死一只了,可我还是记得,它们呲嘴獠牙的望向我,眼睛好像都是血红色。
我向后退,梁川又拎起我,眼泪一波一波有那么多,似乎是听不见我的哀求,最后他还是杀死我!
我眼看着那两条狗是如何把我撕碎,而梁川慢条斯理的擦擦手指,说不过如此的话语。
所以我又惊醒,看到梁川戏谑的目光,他撑着头看我,问我是不是喜欢他,不然怎么梦里都是他。
不是第一次了哦。
甚至他还提醒我。
是啊,你让我记忆犹新、印象深刻,所以一次又一次,我们在深夜的梦里见过。
我沉默,他饶有兴致,问我梦到了什么。
自然是说了实话的,那两条凶恶的狗我也没忘记说,它们撕碎我,我看到血肉模糊的一地垃圾,那是散发着恶臭的我。
他的长指抚摸我,说真是个可怜的小姑娘,可你自作自受,不配抱怨太多。
所以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我无数次的问。
没有人回答我!
他只是意味深长的看向我,眼里有恶毒,也有幸灾乐祸,我猜,这个问题这辈子都不会有结果。
我问他要根烟抽,还真是倒霉至极,居然只剩下一颗。
梁川点燃它,说什么都不给我,可我的焦虑无处发泄,只能在原地来回踱步,一个字也不多说。
他嫌我烦人,要给我撵出去,说来真是纳闷,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我们两个会在一起过夜。
睡在一个床上,两个人一个被窝。
他的身躯紧贴着我,我能感受到他的心跳,生命蓬勃而灼热。
同时他又嫌我被太多人作践过,那处直通内心的直通车,梁川至今仍不曾进去过。
我觉得万幸,又有点悲凉,最一开始我是那么好的小姑娘
山不转水转,人这一生啊,居然有那么多的话无处诉说,不是天灾就是人祸。
打开酒窖的门,那里阴凉又寂静,只有一盏幽暗的壁灯,把空旷的屋子照亮。
这里我最熟悉不过,我和姚淳都喜欢这里,炎热的夏季藏在这里睡午觉最舒服不过。
梁川一个南仔湾里爬出来的乡巴佬哪里会有这么多的藏酒,这里的一大半江山都是我爸打下来的。
有一些甚至陪着我长大,我九岁时它在这里,我今年二十三了,它还没被人打开。
真可怜,没有人喜欢你。
我爱怜的亲吻它的瓶身,下一秒就灌进肚子里。
就是囫囵吞枣,我对酒这种东西懂的不是太多,第一次接触还是在猎场,被人灌了几杯,就吐到整个包房都为我尖叫高歌。
他们大声的叫喊,说快把这个扫兴的臭婊子带走!
再后来,就习惯了。
喝进嘴里都是一个味道,顺着喉咙烧进去,整个人都跟着燃烧。
半梦半醒、如痴如醉,我一杯接一杯,又仰起头大声的笑。
笑命运的可悲,开无能为力的玩笑,阴差阳错之间,是值得回味的热闹。
我呢喃着,叫季烽的名字,那年夏天说过要等我,最后是我没去赴约。
我没来得及,连一句再见都没有说。
也不知道他是否徘徊期待,希望下一个路过的人,是我。
我在酒窖睡了一夜,这么凉的地方,第二天我就病了,等梁川一夜好梦找到我的,我已经烧到人事不省了。
他抓着衣领把我拎起来打量,我摇摇晃晃的倒下去,这一次直接被人横着抱起。
他嫌我麻烦,一边走还一边骂我,真是粗鲁,我烧成这幅鬼样子他也不知道好好的将我安放,床特别大,所以撇麻袋一样,他撇下我。
我整个人都摇摇晃晃,好像处在一条无名的河,河水波澜壮阔,我飘摇着没有着落。
梦魇住我,又叫梁川来梦里见我,当我被第一个客人带走时他就站在不远的地方看着。
我哀求他,他不以为意,有点散漫,也有点烦躁。
“姚安,你特别吵。”梁川这样说,随即薅住我的头发,他叫我远一些站着。
可是放过我…
梁川…你放过我…
无论如何,你不该这样对我…
那时的眼泪怎么那么多,十七八岁的姑娘,又梨花带雨的哭着,任谁看了都说一句可怜,只有梁川,夹着雪茄说真是聒噪的婊——子,找个东西把她的嘴堵上。
他面无表情又嫌弃厌烦的模样我永远记得,当我被人拳脚相向,逼迫着屈服时,他才会饶有兴致的笑起来,说还真有一副硬骨头呢。
我在他的身边吃尽了苦头,我恨他,我想他客死异乡!死无全尸!
我永远都忘不了他抽屉里的那一支钢笔,他摧毁我,只由一根钢笔开始。
我知道,这听起来荒唐又可笑,可他真的如此对我。
夜好长,梦好多,梁川一直一直陪伴着我,带着狰狞的笑意,不留余地的践踏我。
也梦到季烽,那时十七八岁,是我这一生里最好的时候。
他翻山越岭为我而来,紫藤花开的正好,我一低头,看到他就站在楼下。
那时他大学才走,再也不是高中的小朋友,我与他隔着一片海岸,四千公里的距离,想见一面真是难上加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