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来贵不可言。
如今看来,果然如此。一世未到头,将来谁人可知!
赵澜一字一句听着伏逸的话,只将他心头砸的带了颤意。待伏逸说完,赵澜不由后退了几步,我我从来不曾有这般大的野心,伏大哥也知晓我的性子,我同我君父一般,怕不会是个好君王的。伏大哥快些离开去寻我姊姊吧,我实在有事便不耽搁了。
说罢,赵澜只羞愧低头不敢看伏逸。
只他快步走了两三步,忽听耳边有细微呼啸声划过,伏逸竟将腰间佩戴长剑置于赵澜颈边。
伏大哥?赵澜脚步一顿,满目不可置信般瞧向他。
伏逸此刻身姿挺拔,英挺的眉目死死凝皱着,君子,你此去可是要领了那老道去救周皇?
赵澜垂目不语,半响,忽的抬头,却是流出两行泪来,伏大哥,此事我知晓是我对你不起
待当真确定了是要去救人,伏逸瞧向赵澜当真是又恨又痛,猛的一挥剑,却是将一旁案桌活生生劈开,你如此所为,对的起我父亲吗?
赵澜身形晃动了下,神情愈发愧疚难言。
自小我便护着你,虽恪守君臣之仪,却真心拿你当我弟弟爱护。我父亲也是自小教导你,他虽气你顽劣,可若我同你一起出了事,我父亲想来头一个要顾的便是你。
对你,我父亲竭力教导。对南赵赵氏,我父亲殚精竭虑,尽心竭力,最后落得尸骨分离为国殉葬的下场,他可有对不起你赵氏!?
你太让我失望了,赵澜,你太让我失望了!
不说当日南赵王都面临大顺兵锋,是赵姬女子之身披甲以此激励士气,你堂堂太子之身只知晓躲在南赵宫中。
便是你同赵姬等人因献俘于半途时,我父亲的尸骨还挂在南赵城门时,你现下要救的那位圣皇便传了圣谕,乱世以用重典,故我父同他一起为国而殉葬的两位门人,并及于城门戮战而不愿乞降之人,全族皆处以斩首之刑。
伏氏连旁支共计二百七十三人无一人存活,还有那些浴血奋战而不愿投降于大顺的南赵士兵,尽数祸及家人。你可知我每一日都睡不安稳,闭了眼便瞧见我父亲他们在向我哀嚎,闭了眼便是满目的鲜血淋漓。
你又可知道君王回南赵之后是如何面对这一切,是如何心有愧疚而辗转难眠,这才缠绵病榻而卧床不起。
我我我不知道。赵澜神情茫然恍惚般瞧着伏逸。
那你现在知道了!伏逸双目似要滴出血来,君王只将这些事告知了赵姬,还叮嘱赵姬隐瞒于你,便是顾及你行事不周,怕你因仇恨而鲁莽,以此招来祸害。
可是你呢?这弘昌馆中的每一处富贵奢华都沾染了南赵忠义之士的鲜血,你如何对的起南赵的列祖列宗?往日也就罢了,我等无可奈何。可如今大好的机会,君子你当真要错过!?
赵澜双目直愣愣般瞧着伏逸,他却也不哭了。好半响,赵澜浑浑噩噩般扭头去开门。
伏逸捏紧了手中之剑,似要将满口的牙齿咬碎,额头青筋突跳着。
吱呀。
赵澜开了门。
伏逸怒吼了声,随后怒意渐渐消散,目光转而平静又冷然般瞧着他的背影,你若是去救人,你我今日便恩断义绝,它日相见,再无半分情谊可言。
赵澜浑身颤抖的厉害,踉踉跄跄走了几步,却是哇的吐出一口血来。
伏逸稍稍一愣,下意识上前几步露出忧虑之色。
这功夫,那老道不知从何处而来,竟然现身扶住了摇摇欲坠的赵澜,反笑道:不错不错,比着郁结于心要好的多,吐了淤血到也不会落下病根。
第70章你要帮我
赵澜此时几乎要昏厥,哪里能仔细分辨这老道言语。又因实在无法面对伏逸,赵澜只挥开一侧老道,踉踉跄跄向着弘昌馆外而去。
隐约间,赵澜又听身后有人叫了他一声,赵澜也只不理。
待到了弘昌馆外,见外头停了车马,赵澜竟然自己翻身上去胡乱抽了马匹几下,马匹受惊之下便嘶鸣一声往前冲去。
赵澜扯了车绳,双目通红又自觉干涩的厉害,脑中更是混沌,分明不能再思考。
不知过了多久,赵澜自己都不知晓他胡乱驾车马车到了何处,只忽的有人朝他撞过来。他猝不及防之下,往着马车底下倒去。又听到马匹轰然倒地,随后发出凄厉嘶鸣来。
小侯爷?
小侯爷?您可还好?
许大人马上来了,您可有事?快去寻个大夫来。
耳边吵吵嚷嚷,赵澜只觉迟钝空白一片的脑子稍稍恢复了几分精神,随后又觉察到一阵剧烈的疼痛,立时叫他倒吸了一口冷气。
赵澜下意识低头瞧了一眼,却是他方才从马车中摔下来,叫什么东西砸压了胳膊,这会儿立时肿了一片青红色淤青,看着有些骇人。
一会儿功夫,赵澜便听到耳边传来许典的声音,小侯爷可是出了事?
赵澜抬头一瞧,发现他胡乱驾车竟是到了驷车府,一时也不由心中感叹当真是时也命也。
此处不是说话之地,小侯爷还是先入府歇息会儿吧。赵澜头一次听到许典语气如此柔和,甚至眼神都温和了几分。
赵澜心绪稍稍平复,知晓此时驷车府周围怕是有着太多别有用心之人,想来这些时日许典都借故闭门不出。如此节点上还能来见他,委实算作不易了。
赵澜此时也无处可去,也就随着许典入了驷车府。
小侯爷,你可还好?
赵澜听许典问的小心翼翼,不由有些不解。往日,许典自是不会同他如此说话。
我寻个大夫来,小侯爷叫大夫瞧瞧。另外我这儿虽不曾有合适的衣物,小侯爷屈尊降贵一番,稍作梳洗可好?
赵澜茫然瞧向许典,只见许典面有忧色,赵澜眨了下眼,恍惚间瞧见了对方眼中的自己。他身形实在有些消瘦,衣衫、发髻更是凌乱一片,衣物胸口又沾染了不少污血,左臂淤青臃肿,实在有些狼狈又癫狂的模样。
赵澜一下瞧的有些愣神了。
如此这般的人是他,可赵澜实在陌生,他竟成了这样。
小侯爷?许典见赵澜直直盯着他看,却顿了脚步不再前进,不由开口询问。
许大人。赵澜开口,方知自己声音干涩的厉害,且一开口,他只觉原本干涩至极的眼中立时涌上一阵酸意。可赵澜只死死睁着眼睛,哪怕眼睛通红的仿若要滴出血来,却也不愿眨动一下,我要你帮我。
许典立时凝皱起了眉目,面色沉沉。他不是个好相貌的,当他肃穆之时,往往有股凶恶狰狞之色。尤其是许典原先是战将,战场厮杀,周身肃杀之气太过浓烈。
往日赵澜是不敢同许典肃穆之时对视的,可这会儿却目光不曾有半点挪移。他不顾一手淤青肿痛,只抬了手狠狠扯住许典手臂,带了脏污的手用尽了全部的力气,你要帮我,许大人,你一定要相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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