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糊王妃冷王爷作者:未知
迷糊王妃冷王爷第39部分阅读
由会坐视不管的。
她的手果然被抓住了,借着这一提之力,云出从水里爬了出来,她使劲地吸了口气,然后,再一抬头——
蓝色的长发,在江风中肆意飞舞,俊美无铸的容颜,因着翻腾的水汽,更显苍白冷漠,狭长如柳叶般的眼,微微敛着,黑瞳如耀石,幽深难辨。
云出全身一僵,连往上爬的动作都忘记了。
“你还想继续呆在水里吗?”唐三淡淡地问。
云出这才一个激灵,醒过神来,借着唐三的臂力,实在没什么形象地狗爬上来,然后,跌坐在窄窄地船舱里,抬头看他。
唐三依旧一袭白衣,腰间宽宽的碧玉带简简单单地一束,长发也用一根同色的发带随便地系着,已经被风吹得有点松散,额边几缕很随意地垂下,掩映着愈加消瘦的脸颊。
“原来你没死。”迎着她的目光,唐三微微蹲下身来,修长苍白的手指轻轻曲起,勾起她的下巴,“被我的剑气伤过、还活着的人,并不多。”
“没办法,运气好。”云出抬起手,挠头,讪讪地说。
她本只想当个玩笑,说那六个字的时候,也是满脸不正经的笑容,可话一说完,只觉得刚刚才因从水中出来而清晰的视野,再次模糊起来,而且,是温热的模糊,涩目。
原来四月的江水,也是热的。
“遇到高人了?”唐三随意地抽回手指。
云出的头便又垂了下来,全身湿漉漉的,水声淅淅沥沥,与这风声一样,总是不停。
“算吧,都说了,我这人运气好。”她拍拍衣服,用袖子胡乱地擦了擦脸,再抬头时,又是一脸灿然无忧的笑靥,“对了,你怎么来江南了?你此时不是应该……应该和夜泉在一起吗?”
“有事。”唐三淡然道,“你呢?又怎么在这里?”
“被高人带来的。”她老老实实地回答。
两人于是就此沉寂,江面的波涛越来越汹涌,乌云从天边气势汹汹地涌来,伴随着隐隐的雷电声,天色陡暗,因担心下雨,岸边的人都抱着头,纷纷地散了。
那渡船因等不到云出冒头,也缓缓地朝岸边驶回。
南王府的“水鬼”们远远地见云出上了一艘扁舟,料想无事,遥遥的,又见到南司月下达的指令,也就悄悄地潜走了,不再惊动云出。
天地沉黑,肃杀一片,一眼望去,水天同色,仿佛全世界都混沌了,只剩下这艘窄窄的船,还有里面两个一坐一立,皆是默默无语的人,飘摇在这变幻莫测的尘世里。
第三卷烟雨江南(二十三)惊鸿(4)
雷声过后,眼见着阵雨将来,唐三从舱中拿起一根长长的船杆,长身玉立与船头,长篙点水,那一叶扁舟,便箭一样射出老远,即便有波浪打来,他都能轻巧地避开。
天越压越低,越压越低,几乎要压到人的身上,让人喘不过起来。
风卷着他的衣、他的发,在肆虐的狂风中,好像随时都会被卷走,可沉静漠然的神色,又似乎,磐石一样,千秋万载,不动分毫。
云出一直坐在舱中,仰着头一眼不眨地看着他,脸已经被风吹得无比干涸,甚至有点涩痛,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小舟终于靠岸,大雨降临,岸上已经杳无人烟,从渡船上下来的乘客也纷纷跑到了不远的小店或者茶棚里,上官兰心也被他们抬到了茶棚那边施救,除了南司月,还有站在他身后,门神一样的两名护卫。
唐三看见他,目光却只是淡淡扫过,并未太多停留。
他此番来江南的目的,并不是南司月。
唐三与南司月之间,从来没有什么必须敌对的过节,只要他不挡着自己,他便当他不存在。
而这,恰恰也是南司月的态度。
可是,现在,他却挡在了唐三面前,就这样安静宁和地站在岸边,迎着船头,在扁舟停稳时,他略略抬头,如果他的眼睛能看见,此时的视线,应该在云出身上吧。
云出终于从船舱中站了起来,冷风吹来,她打了一个大大的激灵。
“云出。”南司月轻轻地伸出手,越过白衣静立的唐三,笔直地伸向云出,脸上,依旧是那抹似有若无的微笑,“把手给我。”
声音淡定且祥和。
云出怔了怔,扭头看了看唐三,唐三依旧一脸冷漠平静,似乎没有看见南司月伸出的手,甚至于,根本就忘记了云出的存在。
他随手扔开长篙,身若惊鸿,拂衫从船上纵身而下,落到了离南司月十步远的地方。
云出这才恍然地将手放进了南司月的掌心里,被他冰冷的手指扣住,小心翼翼地扶持着,从船头慢慢地滑了下来。
她刚一落地,一件温暖的、还带着体温的紫色披风便已经裹上了身,南司月几乎半搂着她,另一只手很自然地擦去她额上的残水,一面淡淡道:“你怎么总是把自己弄得湿漉漉的?”
语气很淡,依旧平和。
云出眨眨眼,含糊地‘嗯’了一声,再扭头时,只见那人蓝发白衣,在狂烈的风中,已经翩然走出很远很远,远得只剩下一个模糊的、修长的影,与天地连成一片。
他一直没有回头,也一直,没有看她一眼。
南司月察觉到怀里的人僵了一会儿,他神色未变,连力道都没有加重一分,拢在袖子里的手,却轻轻地握了起来。
——他已经尝到了糖葫芦的味道,又焉能,再轻易将手放开?
这样一折腾,今天是不可能渡江了。
他们就在附近找了一家小驿馆,驿馆馆长自然欣喜若狂,极尽殷勤,云出也重新洗了澡,换了干净的衣衫,收拾妥当后,便来到大厅与众人一起吃饭。
上官兰心也安然无事,只是醒来后,一副郁郁寡欢的样子,不怎么说话,只对云出到了一声谢,然后,便一个人把自己关在屋里,不肯见人。
饭菜都是馆长张罗的,只是仓促之间,顶多只能算是精致,谈不上山珍海味,南司月又像往常一样,随便动了动筷子便放下了,云出的胃口却是奇好,一直埋头痛吃,吃到最后,连站在旁边的护卫都想提醒她:王妃,不要把自己吃撑了……
外面依然风雨大作,天色如晦,阴沉沉的,有树枝拍打在窗户上,“啪啦啪啦”地响个不停。
见云出一副不把自己撑死不罢休的趋势,南司月垂眸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抬了抬手,将旁边的人全部屏退。
他们恭敬悄然地退了下去,屋里很快只剩下南司月和云出两人。
云出本在继续狼吞虎咽,一抬头,见那些护卫啊,馆长啊,都没人影了,不由得大奇,口中含着食物,咕噜噜地问:“咦,他们人呢?”
“我让他们都下去了。”南司月回答。
“哦,那也好。”云出将口中的馒头咽了下去,口齿终于清晰了,“他们在旁边看着,又不肯坐下来一起吃,真让人不自在呢。”
南司月没有做声。
“你怎么每次都吃那么少?”见南司月身前的饭菜都没怎么动,云出皱眉道,“这样对身体不好。”
南司月似乎无意继续这个话题,只是冷然地阻止她继续往口中塞馒头的动作,“不要吃了。”
“呃……不吃多浪费啊,我知道,你们吃不完的东西,都是会倒掉的。哎,一群没有挨过饿的人啊——”她絮絮叨叨,又想把话题扯开,南司月已经一言不发地站了起来,走到她旁边,有点强硬地拿走她正要递到嘴边的馒头,然后,手扶着她的胳膊,将她拉了起来。
云出吃惊地看着他,不明白他怎么突然转性了。
印象中的南司月,一直是清冷而温和的,在一个不近不远的地方,左右随行。
“云出。”他低低地叫她的名字。
声音醇而清冽,像浓浓夜色里,松间草林,泉水缓缓流淌的响动。
他从来没有这样叫过她,那么郑重,那么深沉,似乎,还染了一丝若有若无的沉痛。
“怎么了?”云出诧异地看着他俊魅清冷的脸,一脸迷惘。
“他是为夜嘉来的,不是为你。”南司月低声道。
第三卷烟雨江南(二十四)吵嘴(1)
“我知道啊。”听完南司月的话,云出闷闷地说,“我当然知道,他不是为我而来,他根本不记得我了,现在的我啊,对他,大概只是一个困扰吧。”
她一面说,还一面笑,“干嘛无端端地说这些?”
“没什么。”南司月默然地松开她的胳膊,没甚表情道,“只是想提醒你,用食物来发泄情绪,与浪费食物,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谁……谁发泄情绪了,我确实是饿了嘛。”云出闻言一怔,有点赧颜地挠了挠头,“再说了,我囤积食物的能力超强,就算现在不需要吃这么多,我先吃进肚子里屯起来,回头没东西吃的时候,我就可以——”
“我不会让你没东西吃的。”南司月淡淡地打断她的话。
如果可以,他还想擦一擦额头冒出的那三根黑线。
这个丫头的危机感怎么总是那么的强?一个总是担心自己下一顿没饭吃的人,日子该有多艰难?
可有时候,却又一丝危机感都没有……
“何况,我不认为你身上囤积了什么。”他停顿了一下,想了想,终于将剩下的话一股脑说完,“你太瘦了,摸起来全是骨头。”
云出“啊”了一声,睫毛一颤,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
可再反观某人,任然一副冷静自持,好像只说了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
云出的脸瞬时红了。
“……你说谁摸起来都是骨头!”她瞪了他一眼,也不知道哪里来的怒气,脸颊越发通红,“你才是呢,吃那么少,如果不是有武傍身,早就瘦不拉几,成了排骨架了!哼哼,全身冷冰冰的,还是一块冰冻排骨架!”
南司月也被她的话呛了一下,有点无辜地想了想,认真道:“我并不瘦。”
“你就是瘦,就是瘦!”云出也不知道自己是哪根神经不对劲了,就在这个问题上使劲地较真,方才徘徊在心中的抑郁,也不知道抛到了哪里,她跺着脚,一个劲地耍着无赖,将莫须有的事实强压到南司月身上。
其实,客观来说,南司月并不能算瘦的。
他身形修长均匀,全身肌肉紧致却又不明显,肌理平滑如丝绸,应该属于恰恰好的范畴。
当然,如果云出的‘壮’的标准,是凤凰木那种肌肉虬结式,那他就要斟酌斟酌答案了。
可此时的云出,似乎根本就不在乎答案。
便好像刚才拼命吃东西一样,她只是需要一个宣泄。
刚好南司月又这样巴巴地撞了过来。
所以,由着她闹,由着她无理取闹,黑的说成白的,白的说成灰的,他只是洞若观火地站在一边,很安静很乖的样子。
等云出越说越带劲,手一挥,变本加厉地寒碜他:“所以啊,你以后一定要多吃肉,多睡觉,还要多锻炼,你看看你这身排骨——”之时,他终于忍无可忍了。
是人都有忍无可忍的时候,他也不过是个人而已。
南司月大步走上前,在云出的手挥下之前,已经握住了她的手腕。
“干嘛,想打架?”云出瞪大眼,看着南司月此时称不上太善良的脸:唇角似有若无地勾起,眸色深沉,原本有点碧色的琥珀冰晶,似蒙上了一层雾,神色不知是戏谑还是认真,让人探究不清。
“不是。”他当然不至于和云出打架。
两人的实力根本就是云泥之别,他自然不屑找这么一个无用的对手。
不过,云出的气焰并没有因为实力的差距而矮上一矮,从南司月说她‘摸起来’太瘦开始,她就有种无畏无觉的刺激,便像俗话中那句‘恼羞成怒’一样。
可是,下一刻,云出的什么气焰都没有了。
她的手,被南司月紧紧地握住,透过他微敞的领口,送到了衣服里面。
小小的掌纹,此时,正紧紧地贴着他温暖的心口。
有力的心跳,顺着掌心,沿着她的胳膊,一声接着一声地传过来,与她的心跳混在一起,如电击雷轰,让她全身空白,傻站得像个白痴。
“我三岁学武,六岁已经可上马弯弓,十岁习剑颇有小成,十五岁时候内功修为已是一流高手,这样的身体,怎么可能会瘦?”他的声音仍然极淡极淡,并没有一丝炫耀的意思,仿佛在说一个无比寻常的常识。
“呃……”请原谅她的失语,她确实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南司月真的不瘦。
手下的皮肤,固然有点寒玉般的清冷,但皮肤下面的勃勃生机,依然透过指尖,宛如会呼吸一样,让她愕然,这样一副躯体,即便是外行人,也知道里面蕴藏的力量,又怎么会是什么排骨……还是冰冻排骨呢?
她几乎有点爱不释手了。
手微微地握成半拳,想抗拒他这样绝对不可理喻的行为,可又有点不舍。
人在那片刻的痴傻后,终于一个激灵,恢复正常。
“无……无聊。”她脸色绯红,咬牙,切齿,抽手低头间,连脖子都红了。
南司月也松开了她,很自然地整了整衣襟,还是安然乖顺的模样,既清冷又无辜。
云出则扭过身,撒着腿跑了出去。
只听到外面有人喊道,“哎哎,王妃,伞!伞!外面还在下雨呢!”
那个傻丫头,竟是这样冲进了雨里,连伞都来不及带。
南司月抿嘴笑了笑,轻轻地摇了摇头,可没过多久,笑容有一点一点地敛了起来,神色变得幽思莫名,不可名状。
刚才握住云出的手,也一点一点地握紧。
她现在宛如一只无头苍蝇,他又怎忍让她再继续乱撞?
第三卷烟雨江南(二十五)吵嘴(2)
云出确实是连伞都没拿,便冲进了雨幕里,只是,被凉雨这样劈头盖脸地淋着,还是觉得口干舌燥,心中慌乱莫名,脸颊更是红得发烫。
她在雨中站着发了一会儿呆,目之所及,全是苍茫茫的雨色,暮然间,不知道还有何处可去,除了回去。
这样一想,云出顿时有点沮丧,低下头,灰头土脸地又往驿馆走了回来,刚走到驿馆门口,便看见一个人撑着油纸伞,提着一盏红色的灯笼,很安静地站在大门边。
雨幕还是很密,溅起的雾气,将灯笼的红光也晕染得恍惚而缱绻,南司月撑着油纸伞的画面,无端端,让云出记起那日在乌镇,她在楼上看到他时的摸样。
那种暖暖的感觉,好像从江南水乡,从小桥流水,从他提着的灯笼撑着的伞下,一点点地弥漫出来。
她咽了咽口水,又胡乱地摸了摸脸,这才走过去,也不说话,仍然低着头,一声不吭地接过灯笼,“我回来了。”
“嗯。”南司月似乎料定她会回来,既没有表现出多大的惊喜,但也没有多说什么,很平淡地应了声,将油纸伞往她那边稍微偏了偏。
雨丝刹那间打湿了他地另一边衣衫,却严严实实地遮住了她的头。
云出又抹了抹脸,不知道为何,又抹了一眼的温热。
“我觉得,我还是喜欢他的。”她突然驻足,冷不丁地说道。
“嗯。”依旧是平淡至极的应声,可是很认真很专注,没有一点不耐烦,更没有丝毫轻忽。
“可是他已经不记得我了,他现在一点都不喜欢我,如果我缠着他,就是无理取闹,就给他增添麻烦,而且——他真的变了,变得我不知道该怎么和他相处——”云出说着一些凌乱的句子,南司月只是静静地听,一脸的耐心诚恳。
“我该怎么办?是不是应该就此放下,除了故交,什么都不要再提?”她仰面,迷惘地问他。
或者,根本只是问自己。
她不是没有追随唐三的勇气,而是,这份勇气在唐三眼中,却只是一个麻烦罢了。
既如此,她又该怎么继续呢?
南司月沉默了许久,然后,手一松,油纸伞顺着风,吹出老远。
他张开双臂,将云出轻轻地拉进自己的怀里,让她埋头在自己的胸前,手则轻轻地抚着她的背,双臂紧了一紧。
“跟随你的心吧,云出。”他在她耳边,梦呓般轻叹道,“无论你想做什么,我都会站在你旁边,你转身就能看见。”
云出不做声,只是小狗一样,使劲地往他怀里钻,头顶的绒发柔柔蹭着他撩撩扰扰,如在心间。
回到房内,又重新洗了澡,云出在穿衣服时突然想起自己从扁舟下来时,南司月说:“你怎么总是把自己弄得湿漉漉的……”
如今想来,这真的是实情。
她每次见到南司月都很狼狈,湿漉漉的时候是大多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