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合昏,万鬼齐哭。无数活尸自家门走出,他们扔掉手中的扁担或者木桶,向着智远消失之地而来。森冷的阴气和怨气充斥四方,街道与高台也显现了斑驳的白浆和血迹。让人看一眼都欲之作呕。但更让几人悬心的还是尽头处的魔神。符玉掐诀道:“他现在的修为必在合体之下,我们未尝不可联手诛之!”此话一出,公冶寂无便道:“有理!”他将叶冰裳护在身后,同时祭出了焚天。公冶寂无和符玉都是元婴后期,黎苏苏是金丹中期,岑觅璇和藏海是金丹前期。问道山神女或许还未结丹,可问道山向来自有神通,实力不弱。如此一来,他们六个修者对战一个最多魔婴后期的魔神,兴许就能将魔神剿灭了!黎苏苏微微睁大眼睛。没错,魔神修为不仅不高,还只有一道噬魂幡,他们联手就能杀了他!随即她驱使重羽凌空飞起。忽然想到了什么,黎苏苏转身对公冶寂无说:“万一他带着屠神弩呢!”公冶寂无道:“以他现在的修为,即便他有屠神弩,我们也不一定会输。”岑觅璇毫无异议,她甩开长鞭站到了符玉身后,而藏海则是被公冶寂无吩咐了保护问道山神女。而他们身后,叶冰裳唤回白绡伞,十分紧张地看着地上的噬魂幡。只见噬魂幡飞起,一路卷着阴气和怨气朝着自己的主人而去。魔神抬起惨白的手,接过噬魂幡。他运势挥动噬魂幡,让其见风便长,最后,在噬魂幡大有遮天蔽日之势时,又一次扔出了噬魂幡。血色的旗帜在魔神的身后猎猎作响,无数的阴气和怨气自发地向着他以及他身后的噬魂幡汇去。魔神向他们走来之时,叶冰裳突然明白了什么。那一日在幽冥界,魔神被鬼哭河河底众鬼啃咬,她以为魔神是依靠自己的那面旗帜才没能被彻底吞没。其实不然。魔神是以己身为介,故意让噬魂幡吞噬鬼哭河的万鬼和里面的阴气、怨气。就像现在一样。“不能打!”叶冰裳冲上前,抓住了符玉的手臂,“魔神吞噬了阴脉,这里也有阴脉。”“他是为了阴脉而来,我们快走!”符玉惊讶:“什么?!”魔神发了什么疯吞噬阴脉!但符玉瞬间就明白了叶冰裳的意思。此地有阴脉,魔神就算只有噬魂幡和魔婴的修为也能轻而易举地摁死他们。她反握著叶冰裳的手臂,拂尘破开浓郁的阴气,带着叶冰裳转身就走。“不能打!走!”听到师姐一句话,岑觅璇迅速跟上她们俩。公冶寂无虽然不知道发生何事,但他相信符玉和问道山神女,于是也带着黎苏苏和藏海离开。此间的阴气和怨气皆被噬魂幡吸纳。魔神走过,在他的身后,一切都变得苍白而无色。澹台烬看这几人的背影远去却没有急着追,而是专心找起了刚刚那个消失的老和尚。另一边,叶冰裳一行人逃到了一处高大华丽的房屋。藏海占卜出最安全的地方就在此处。黎苏苏道:“是宗祠!”“要进去吗?”藏海说着,就掏出了之前没来及拿出来的桃符。四周都是田野和谷场,他们也没有其他地方可以躲避了。符玉与公冶寂无对视了一眼,点了点头,道:“进去。”几人纷纷取出桃符,那桃符泛着温暖得白光,驱散了空气里的阴气。叶冰裳运着桃符,打着白绡伞,跟在符玉和公冶寂无身后。与义庄不同,这个宗祠居然没有任何阴气。它干净、干燥,甚至还让人觉得有点温暖。大堂上方摆放着牌位,下方的香案上是供果和香炉,里面插着香烛,点点火光飘荡。香案前摆满了供人跪拜的蒲团。其中最前面的那个蒲团像是被人坐了许多年,扁塌又破旧。公冶寂无带着黎苏苏和岑觅璇上前查看,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就是牌位似乎不多。”黎苏苏道,“这个任氏难道还没繁衍几代吗?”但这个宗祠营造得如此华贵,不像是单薄的家族能够做到的。藏海仰着头看着顶部和柱子,道:“这里也有佛家的符咒。”只见那高高的屋梁处和柱子的顶端,无数黄符飘荡着。它们完好无损,与义庄里的符咒截然不同。就在这时候,外面传来了一声巨响,几人连忙打开窗户查看。“天啊!”岑觅璇捂住了自己的嘴。看到外面的景象,叶冰裳忍不住退后了半步。外面……只剩下了一面血色的旗帜。翻滚的阴气和怨气涌入噬魂幡里,街道与巷弄骤然失去颜色,一花一木、一鸟一兽都失去了生气。天地间的一切都像是被抖落在地上的灰尘,它们包裹着失去魂魄的尸体——里面有念着佛诗路过他们的孩童,也有忙着去河边浣衣的妇人。噬魂幡如天似地,向重新出现的智远步步紧逼。符玉肃声道:“我们得想办法离开万鬼境。”魔神的噬魂幡吞噬了万物,如果他们再不离开也会被吞噬。黎苏苏还扒在窗户上看,她忽然喊了一声:“斩天剑!”“什么?!”公冶寂无与其他人都震惊了。窗外,智远奔跑着,忽然听见背后一声剑鸣。他下意识闪身,扑倒在一边,回过头看去。原来是斩天剑的虚影从噬魂幡里飞出,向他袭来。智远又一次闪身躲避。宗祠内,符玉和岑觅璇脸色不善。公冶寂无有些不可置信地说道:“魔神居然把斩天剑献祭给了噬魂幡。”剑为百兵之君,向来都是用万物祭剑,从没有用剑去祭其他兵器的道理。“怪不得噬魂幡现在变得这么厉害……”黎苏苏喃喃道,“原来它成为魔器了……”公冶寂无闻言问她:“师妹以前见过噬魂幡?”黎苏苏才发觉自己说漏了嘴,连忙说道:“听说过。”她这样说,公冶寂无便也不再问。倒是藏海突然叫道:“神女,你去哪儿?!”符玉和公冶寂无看了一眼,就冲了过去。叶冰裳打开了宗祠的门。她两脚错开站稳,又解下头上的鲛绡绫,一手持伞,一手狠狠地将白绡绫扔了出去!“神女!”公冶寂无和符玉看到那白纱绫向着智远飞去。它卷住了智远的腰,让他躲开了斩天剑的一次猛刺,又将他拉了过来。站在噬魂幡下的澹台烬面色一沉。幽冥界那一次,这道白绡是为了救他而来,如今却要当着他的面救别人!斩天剑随魔神的心神而动,在空中化出了万剑虚影,向着智远攻去。见此情景,叶冰裳又抓紧了手中的白绡。“智远可能是阴脉!”叶冰裳匆匆对两人解释了一句,又运起灵气晃动白绡绫,带着智远躲开万剑的迫近。闻言,公冶寂无展剑,符玉结印,他们帮着叶冰裳打掉智远身边的小剑,让叶冰裳将智远迅速地带了进来。大门紧紧地关上!岑觅璇和藏海只觉得眼前一花,符玉和公冶寂无就帮着叶冰裳就从外面把智远拖进来了,他们都没反应过来。黎苏苏上前,看着地上的智远,皱眉道:“把他弄进来做什么?”这个老和尚之前抓着她说她该死,那一幕黎苏苏还记得清清楚楚。叶冰裳收回了白绡绫,别在玉冠下。智远身上阴气太重,虽然有白绡伞,她仍然退开了几步。“问道山得知,魔神一直在找阴脉。”叶冰裳解释,“他身上有阴气,魔神又对他穷追不舍,他即便不是阴脉,也应该就跟阴脉密切相关。”否则魔神没有理由进天变秘境。藏海不能理解:“魔神找阴脉?他到底要做什么啊?”“对啊,魔神居然还把斩天剑给献祭了。”岑觅璇耿耿于怀。赤霄宗镇守斩天剑近万年,这是他们宗门的荣耀。而魔神派人抢回斩天将,让她的父亲、卿云长老、公冶寂无和她都重伤了,最后却是把斩天剑炼化了。岑觅璇无法理解。符玉上前,问智远:“你到底是人是鬼?身上为何又有功德金光?”“咚——!”这时门外传来一身巨响,像是噬魂幡的一角撞上了门扉。黎苏苏十分紧张:“是人是鬼都无所谓,我们快走!”“不急。”一直没有作声的智远突然说话。随着他的话语落下,宗祠四周一阵金光亮起,将噬魂幡逼退了几寸!藏海面色复杂地看向智远,道:“是你?”智远起身,同时那个最破损的蒲团飞至他的身下。他盘腿坐下,双手合十,默念了一声佛号。叶冰裳心头一跳,这样的智远让她想起了曾经的了执。智远这才说道:“不是。”“这个宗祠有着这个城镇里最纯粹的愿力。”说着,他叹了一口气,看向叶冰裳,“贫僧在这里困了这么久,第一次被人所救。”叶冰裳摇了摇头,道:“我不全是为了救你。”智远可能是阴脉,而魔神是为了阴脉而来,那么,他们拿到阴脉才有可能能逃出去。再说,她看不透智远到底是生是死,出于智远可能为生的这一点,她也要救下他。智远笑了笑,道:“无论有相、无相,布施便是布施。施主救我,不为贪欲、不因嗔恚,不是愚痴心,便是慈悲心。”叶冰裳又摇了摇头:“我不明白。”智远道了一声佛号,道:“不住色布施,不住声香味触法布施。须菩提!菩萨应如是布施,不住于相。何以故?若菩萨不住相布施,其福德不可思量。”他的声音庄严又神圣,几人都不自觉地沉入冥思。直到又是一声巨响,符玉道:“大师,此地不宜久留,你到底是谁?我们怎么做能救你出去?”智远的佛法是纯正的佛法,他们都不再怀疑对方。智远看向合拢的大门,他叹息了一声:“我出不去了。”“此地名为居仁城,城中百姓皆是任姓族人。不知何时起,城里人人都想求长生,有人便发现了这城里藏着一条阴脉。贪欲心一起,他们竟想用阴脉得长生。”智远陷入了回忆,“贫僧游历到此地时,已经有不少人已经借由阴脉彻底化为阴躯,老而不死,成为活尸。”叶冰裳想起那些尸体,明白这才是来源。“为保住城中的其他人,贫僧不得不强行送他们转生。”公冶寂无等人俱是震惊不已,符玉更是直接道:“义庄里的那些人就是大师……?可那些人的怨气怎么会如此重?”智远颔首,道:“因为他们怨恨贫僧打断了他们的长生。”随后,智远被怨气反噬,不得不停留此地养伤,顺便也教化此地的民众,尤其是孩童。“……但贫僧没想到,阴脉早就被他们打开,这城里人也逐渐成为了活尸。”智远摇了摇头,“贫僧怎么都救不了他们,只能将所有的阴气引渡到自己的身上。”“最终阴脉入体。”几人恍然大悟。智远身纳阴脉,又有救人的功德,自然会有阴气、又有功德金光。叶冰裳问他:“可以将阴脉取出来吗?”智远摇头:“没有办法。”叶冰裳又问:“大师为何走不了了。”魔神吞了那么多阴脉,都在四处瞎蹦跶呢。“因为……这些人并没有转生。”智远道。岑觅璇皱眉:“怎么可能?师姐说过,阴脉出世,魂魄会很快离体,大师又将活尸的阴气吸纳了,他们应该都转生了才对啊。”“我也不明白。”智远叹了口气,又道:“不过,现在都于事无补了。”“那面旗帜已经带走了城里所有的魂魄。”智远说着,看向几人,最终他的目光停在符玉身上,道:“你的道法与我的佛法有相同之处。我以方便力,拔出根本业缘,而遣悟宿世之事,你以心运天罡,策役诸炁,追摄邪魔。”符玉明白,对方那套直接超度的佛法与自己的镇魔杀道的确相似,她对同道中人微微一礼。智远回了礼,又向符玉抛出一个金铃,道:“此物赠你!”“魍魉精魅,止恶度脱!”铃声一响,便落在符玉手中。符玉发现这不仅是一件仙器,还沾满了功德,她谢道:“多谢大师!此时,门窗被噬魂幡拍得越发作响,黎苏苏面色大变,握紧了重羽,她对几人道:“我们逃不掉了!”公冶寂无运气提剑,符玉也看向窗户上的黑影,将岑觅璇和叶冰裳护在身后。藏海抓了抓道髻,对智远说:“大师,你是不是还有保命的法子!快!魔神就要来了!”智远这才道:“贫僧送诸位离开。”说完,智远看向叶冰裳笑了笑,四周陡然开始扭曲。公冶寂无明白这是将要换境了,他收起剑,护住了黎苏苏。藏海也松了一口气,这时候他才发现自己背上满是冷汗。叶冰裳意识到智远想要做什么,连忙向他伸出手:“大师!我带你走!”符玉和岑觅璇见她想回去,急切地抓住了她。智远如同了执那般,对叶冰裳摇了摇头:“该结束了。”几人眼前一花,从万鬼境界脱离。宗祠里香火熄灭,一阵阴风刮开大门,魔神身负变小了的噬魂幡走了进来。智远身上的阴气开始向他那边涌去。澹台烬的衣摆和玄帔随着阴风轻轻摇晃,他垂眸看着一地的桃符和眼前的老和尚。“你在这里杀了那么多人,也救了那么多人,这还是第一次被别人救了吧?”在他说“杀人”那一刻,智远的面容扭曲了一阵。智远知道对方所说的“杀人”,并不是指自己强行超度任家人,而是这一方天地化作了天变秘境万鬼境中的一环后,他在阴脉和众鬼的控制下所杀的修士。随即,智远又平复下来,道:“听起来,施主像是因嫉妒心生了嗔恨?”“呵。”澹台烬冷笑,“我嫉妒你?”智远笑了笑,没有再刺激他,而是说道:“我愿入施主的噬魂幡,连带着我身上这七百二十九人的魂魄。”这是最初那些借由阴脉化为活尸的任氏族人的魂魄,智远想要直接送他们转生,却不料,不光阴气跑到了自己身上,那些魂魄也因为功德加身的智远可能会长生而产生怨恨,他们没入了他的身躯,怎么也不愿意离开。澹台烬瞥了他一眼,道:“若不是阴脉,我还真瞧不上你。”智远微微一笑:“我有舍利子。”闻言,澹台烬面色肃然,他展开了噬魂幡朝向智远。离开万鬼境,叶冰裳刚刚站稳,就听到了一声催促。“快点儿!夫人还等着呢!”她睁开眼睛,看到对她说话的人是一个戴着黑纱帽的男人,而她的面前是一座玄色的宫殿。“嘘。”有人拉了拉她的衣袖,是岑觅璇。叶冰裳随即看到自己身边站着岑觅璇、符玉和黎苏苏。但是,她们不再穿着法衣,而是穿着款式相似而颜色不同的深衣。衣领微微开着,露出大半个肩膀和锁骨。她垂眸看着自己,发现自己的肩膀也几乎露在外面。这是哪儿?她们为什么换了衣服和装扮?又要去哪儿?公冶寂无和藏海呢?还没等叶冰裳多想,她们就被带着进入那一间高大宽阔、设有帷幄的宫殿里,里面有几个与他们打扮相同的女子。一位穿着深红色深衣的妇人坐在上方,她看了看下方的七八个女子,道:“你们今日进了永巷,就是上家人子了,以后要好好服侍皇上。”黎苏苏满脸嫌恶,叶冰裳几人也站着没说话,她们身旁的几个女子倒是好好地谢恩回话了。奇怪的是,那位东方夫人像是没看到叶冰裳一行人的失礼,便叫她们下去休息。叶冰裳这些新入宫的家人子又被带往一个小小的宫殿,这就是她们以后的住处了。符玉掐诀使出一道结界,几人说着话。岑觅璇打量着四周,道:“这是怎么回事儿?我们在哪儿?‘家人子’又是什么?”黎苏苏对这个身份很无语,她说道:“家人子就是皇帝的小妾。”叶冰裳问蛟龙:“小妾是什么?”“凡间有些富贵的人家以及皇帝可以结好几个‘道侣’,但是只有一个能结契,其他不能结契的就是小妾。”蛟龙想起自己曾经娶了桑酒而没结契,沉默了。叶冰裳恍然大悟:“没结契就是小妾……原来魔神是我的小妾。”听了这句话,蛟龙感觉自己要吐血了,它勉强说道:“……小妾虽然不是明媒正娶,也没有六礼,但会让所有人知道。”“你们最多是……私相授受。”“原来如此。”叶冰裳明白了。“主人,有危险叫我,我……修炼一会儿。”蛟龙受不了了,遁了。叶冰裳又听见岑觅璇说:“也不知道公冶道友和藏海道友在哪儿。”符玉思忖片刻,说道:“他们应该也在这座宫殿里。”智远的降魔金铃已经认她为主,那么说明智远已经坐化或者身陨。他们一起被智远送出来,自然也会一起落到人间境。黎苏苏起身道:“我去找他们!”符玉点头:“一起!”几人正准备离开,就看到一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宫妃带着人走了进来。她的目光扫过其他家人子,最后落在了黎苏苏和符玉一行人身上。“妩良人在此,你们还不行礼!”宫妃身边的一个宦官叫道。妩娘笑道:“这几个人无礼,杀了她们!”她一说完,她身边的宦官就想要叫人拿下黎苏苏几人。黎苏苏站着笔直,道:“想要杀我,下辈子去吧!”说着,黎苏苏就唤出重羽。重羽化为长剑,直直地刺向妩良人。妩良人不惧不惊,她展颜妖媚一笑,便顺势退去:“毓灵仙子,倒还有些意思。”她双手如鹰爪向黎苏苏袭来,带着浓重的魔气!原来,她根本就不是宫妃,而是与叶冰裳等人一样进入天变秘境的魔修妩娘。符玉和岑觅璇随着黎苏苏一起攻向妩娘,叶冰裳掐诀展开一个支援灵气的阵法。四人联合的攻势之下,妩娘狼狈不已。她摔倒在墙上,吐出一口黑血,道:“你们四个打一个,恃强凌弱!”黎苏苏笑道:“你上赶着来找打,我们怎么好意思让你舒舒服服地离开。”说完,便一剑刺去,将妩娘斩于重羽之下!岑觅璇松了一口气。符玉却看向四周,说道:“奇怪。”刚刚他们在东方夫人那里没行礼没人理睬就算了,现在都杀了一个宫妃了,屋子里的人却对这一切都视而不见。他们在黎苏苏攻向妩娘的那一刻就保持了原地不动。叶冰裳收势,她蹙眉望向黎苏苏和她剑下已经身亡的魔修,忽然出声。“毓灵道友!”符玉和岑觅璇随着她一声呼喊看过去,只见魔修妩娘消失,而黎苏苏换了一身装扮,正是方才妩娘的样子!跟着妩娘的官宦和宫女走到黎苏苏身边,急切地道:“苏良人,怎好拿这种凶器!当心吓着你了!”黎苏苏面不改色地收起重羽,又看向符玉几人。那宦官注意到她的目光,又道:“可是这几个家人子惹良人不快?”黎苏苏摇了摇头:“没有。”宦官便讨好道:“良人若是不快,杀了她们也无妨,不过是几个小小的家人子。”到现在,几人也都明白了。妩娘在这里是良人,她可以随意打杀像她们这样的家人子。而杀了妩娘的黎苏苏又夺取了妩娘的身份、变成了良人,她现在便可以决定家人子的生死。另一边,差点被阉了的公冶寂无和藏海杀了cao刀的妖修和魔修,变成了他们的宦官身份。藏海心里还有后怕:“啧啧,差点啊……”公冶寂无道:“修道之人,应视其为无物。”藏海摇头:“非也非也!我们又不是和尚,万一哪天就遇到心仪的女子了呢?到时候结为道侣都没有工具,多惨啊!”公冶寂无是大师兄,他从小接触的都是对他敬仰有加的衡阳宗弟子,没人敢跟他说这种话。听藏海这样说,一时间,他的耳垂都红了。藏海嘿嘿一笑,道:“怎么?公冶道友想起了自己的心上人?”瞬间,公冶寂无就想起了“莫姑娘”没有被毁掉的那一张脸,随后,他又想起了长大后的神女。“没有!”公冶寂无声音僵硬,“我们还是快去寻小师妹她们吧!”藏海收了笑脸,道:“这里高位者可杀低位者,杀了谁就能替代谁的位置,毓灵道友她们应该也会像我们一样与妖魔厮杀,换取身份。”他这么一说,公冶寂无更着急了些。小师妹和符玉道友还好,修为稍微差些的问道山神女与岑道友让他十分担心。但两人刚刚想要离开,就被其他身份更高的妖魔拦住,陷入了苦斗。知道了规则,黎苏苏和符玉也不再等待。她们带着岑觅璇开始主动杀妖魔,换取更高的身份。只有叶冰裳不愿意杀妖魔,始终只是家人子。黎苏苏想到五百年前在沧洲城的丛林中,叶冰裳也是如此。明明有着护心鳞那样的神器,她却优柔寡断,不愿意杀妖。她怒道:“你非要死在这里是不是!”她倒要看看到了生死关头,叶冰裳会不会杀妖魔!叶冰裳面色有些苍白,她摇了摇头,道:“我不会死。”原本叶冰裳应该像百灵潜护镜立在中界一样,对人妖仙魔保持中立。但她现在辅助黎苏苏等人杀妖魔,其实从某种角度来说,已经是偏帮。妖魔惨死对她来说也是一种冲击,并不亚于仙人之死。符玉看了看叶冰裳,知道这一切跟她的道有关,便安慰叶冰裳道:“我在此,神女不会有事。”叶冰裳对她露出一个浅浅的笑。黎苏苏想到叶冰裳现在神女的身份,有多大的气也只能咽下去。岑觅璇拉了拉自己身上越来越暴露的衣裳,道:“哎,不换身份也挺好的,这衣裳真难受。”符玉和叶冰裳笑了。很快,黎苏苏就杀到了离皇后只有一步之遥的夫人之位,她们能接触到的宫闱秘闻也就更多。另一边,公冶寂无和藏海也已经成为了皇后身边的宦官,与她们取得了联络。“国师巫轶。”黎苏苏宫里,岑觅璇念叨着这个名字。坐在她身边的符玉点头,道:“帝后都十分信任这个国师,不光是祭祀礼拜,前朝后宫大小事都会过问巫轶。”黎苏苏肯定地道:“多半又是个妖魔。”符玉颔首,道:“只是不知道她本来就是这个世界的妖魔,还是进入天变秘境的妖魔。”闻言,一旁的叶冰裳陷入了沉思。人间境为何会有妖魔?